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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千万不要在枯井边玩,会被勾走的……

2022-04-29 10:59:16

提到中国的奇门异术,人们最先想到的,估计应该是湘西赶尸、苗疆蛊/术之类。与之相关的奇闻异事,或诡异或恐怖,都在华夏大地上广泛传播着。

有时候朋友们聊到这些事的时候,总会在叙述完之后问一句:“你说,这些都是真的么?”对此我还真没办法解释,毕竟这世界上的真真假假不那么容易分辨。

但如果你问我“这世界上有鬼么”,对此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有。因为我见过,从小就见过。

我生长的地方,是河北北部广阔平原上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距离国家的心脏约150公里。这片土地北部倚靠燕山余脉,南部则是一片坑洼的湿地。当然随着后来气候的变化,南方的湿地基本上已经干涸,水稻也种不了,改种小麦了。

在十八岁成年之前,我就几乎就没怎么离开过这个地方。而我所经历的那些诡异事件也是从这里开始。有时候回想当时的一幕幕,我在惊讶于自己记忆力良好的同时,也不由不感叹造化弄人:他娘的,这世界上那么大,怪事儿偏偏就全让我给赶上了。

事情要从我五岁时说起。

那还是九十年代初,大的经济环境在这期间有了很大的变化,不过在我的记忆里,童年时的小村子还是显得落魄而封闭。

村子里孩子多,我虽然不是很疯的那种性格,但是经常和一群调皮捣蛋鬼在一起,平时也算跳脱。偷打两颗枣、追老母鸡什么的只能算是日常活动,有时候一群熊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也会玩些大的。

比如用鞭炮炸屎。

在我五岁那年的夏天,记忆里天气很闷热,每天都听到知了“嘶啦嘶啦”叫个不停,实在招人烦。

那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本来还打算找那些小伙伴们去玩儿,但是想到他们可能都去河边游泳了。而我那时候胆子小,又是个旱鸭子,根本就和他们玩儿不到一起,所以听了会儿爷爷的半导体后,就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稀里糊涂地,睡梦中的我感到有人在推我。睁眼一看,是我那时候最要好的朋友小斌。

虽然我小时候朋友并不少,但真正在一起玩儿得最好的有两个,一个是村东头叫二华的,另一个就是这个小斌。

那时候我的个子比较小,看上去不怎么结实,平时和别的“小团体”干架的时候总是那个躲在后面出损招的。而这两个家伙却是当之无愧的“金牌打手”。

小斌长着满身肥肉,虽然灵活性不足,可但凡有人和他对着干,一拳出去,保准让对方来个人仰马翻,所以当初觉得和他玩儿倍有安全感。

“出去玩儿?”小斌低声问我。

我知道这家伙平时最喜欢去河里游泳,所以立刻摇摇头:“我不会凫水,我爷爷不让我去河边玩儿,说会淹死人。”

小斌摆摆手:“不去河边,咱们去地头捉蚂蚱去。”

听他说捉蚂蚱,我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小斌当时养着一只头上顶着长羽毛的黄鸟,平时看起来可神气了,他捉蚂蚱给黄鸟吃。

而我则最喜欢一种被叫做“大拧钩”的绿色尖头蚂蚱,用手捏住它的两只后腿,它就会不停地摇啊摇的。我们那里还有一首关于它的童谣,“大拧钩,簸簸箕……”形容的就是它摇动的样子。

捉蚂蚱这种毫无危险性的游戏,在童年里是完全被放开的。当时我出于谨慎,想摇醒在不远处摇椅上睡觉的爷爷告诉他一声,但是试了好几下,爷爷依然鼾声如雷,所以我也就不管不顾,跟着小斌出去玩儿了。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午后的阳光是暖黄色的,非常奇怪的一种颜色。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当时我遇到的一切,都和真实的世界存在着某些差别。

我家位于整个村子的最北端,打开后门就可以看到一片耀眼的金黄色,那是已经一片已经成熟的小麦。如果从天空中俯瞰,会发现麦田将村与村之间隔离起来,将村子弄得如同孤岛一般。

本来我以为小斌是喊我到这片麦地里捉蚂蚱,但是他却带着我径直朝远处一片麦地跑去。当时我问他为什么要走那么远,他的回答是那边刚收的麦子,蚂蚱比较多。

六七月份的天气,太阳很足,小斌却在前面跑得非常快,他那件被大人改小后给他穿的破旧红裤子一直在我前面晃啊晃的,可我就是追不上。

当时地里还有一些捆扎麦秸秆的农民,甚至我还见村东头被叫做二大爷的老头一边喝着水一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当时我叫了他一声,他却像是没见到我似地,又看向了别处。

不知道向北走了多长的时间,一直到我家的房子都变小了。小斌才终于停了下来,转头开始朝麦地里走。

当时我就奇怪了,心想你不是说找个麦子已经割完的地么,这里还没割啊。

孩子的感觉很灵敏,一旦心里对某一点出现了一丝丝的怀疑,就像是从千里大堤上捅开了一个口子,整个堤坝会随着这个缺口坍塌下去。

我当时察觉到,从我在午睡醒来的那一刻开始,遇到的一切其实就有些诡异,感觉就像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奇怪的壁垒,所有东西都和我失去了关系。

“过来,跟我一起抓蚂蚱。”

在我愣神的功夫,小斌已经从前面折返回来,拽着我的手腕向里面走去。小斌的手凉凉的,而且很有力,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就在我想挣脱他的手时,突然听到周围传来一种若有若无的声音。仔细一听,那人在喊:“三叔,文斌今天来过你们家么?”

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就就觉得挺熟悉,心想这不是小斌他妈妈的声音么?而且听这意思,似乎是在和我爷爷说话,怎么我会在这里听到。

就在我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抬头一看,发现小斌的表情变得诡异起来,抓着我手臂的手指猛地用力,就像是猫爪子一样。然后,我就非常不可思议地见到自己整个身体从地上飘起来,被他拉死狗一样朝麦田里面拉去。

我正惊恐地挣脱不得的时候,突然听到像是洪钟大吕一般的声音:“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那孩子了,是不是和别的孩子去河边游泳了?”

这是我爷爷的声音。爷爷是京剧票友,平时没事儿就喜欢哼两嗓子《铡美案》《智取威虎山》什么的,字正腔圆中气十足,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唱戏的原因,爷爷不管在什么时候看上去都显得一身正气。

原本在我眼前的世界瞬间退去,紧接着眼前一道天光照射过来。神思恍惚中,我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自己专用的那张小床上,爷爷已经从藤椅上站起身,正和大门外的小斌妈妈说着话。后者听爷爷这么说,也就转身离开了。

而我则感到很诧异:刚刚经历的一切是在做梦?可是未免太真实了点儿。

有人说孩子很多时候是分不清梦境现实的,但当我长大后回忆起童年的一系列梦境时,却又觉得之所以会如此,是因为孩子比正常人多那么点儿能力,就是以最真实的感受进入到梦境中的能力。

爷爷转过头,见我眯着眼睛看向他,于是笑眯眯地问我:“睡醒了?”

不知怎么的,看着眼前这些熟悉的场景,我倒觉得有点梦幻的味道了,只是机械性地点点头,然后道:“爷爷,我知道小斌去哪儿了。他在北边的麦地里。”

爷爷的眼神中写满诧异:“你怎么知道?”

“刚才小斌来找我,说带我去捉蚂蚱,然后他就把我带到北边的麦地里。然后你和他娘说话的时候,我就醒了。”

尽管当时作为孩子的我说话有些颠三倒四,但是爷爷听得却很明白,笑着对我说道:“你说的做梦梦到的吧。”

“是做梦……”我挠挠脑袋,想解释这个梦如何真实。一低头,突然瞥见手腕上几道抓痕,立刻将手举到我爷爷面前,“爷爷你看,这是小斌在梦里抓的。”

看到我手腕上的伤口,爷爷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虽然说爷爷学过一些文化知识,平时很少提什么鬼啊神啊的,但是从他们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多多少少都碰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也并不是那种对科学盲目崇拜的人。

当时我手腕上的伤口很厉害,几道清晰的血痕,明显是新抓的。见到这情景爷爷立刻就明白,我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老婆子,出来!”爷爷朝里屋的奶奶大吼了一声。

奶奶出来后看到我胳膊上的伤痕,也立刻吓了一跳。她可最心疼我这个大孙子了,当时就慌了,嚷嚷着去找先生,却被爷爷一把拉住:“你在这儿看着他,一步也不能离开,等我回来。”

说完爷爷就离开了。他并不是去找什么先生,而是追着小斌妈去了。爷爷猜测既然我梦里去过那片麦地,就一定和那里有关系。

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只是觉得眼前迷迷糊糊的,一会儿是奶奶,一会儿是小斌,两个场景在不断地更换。

两个人都在和我说着话,所以我要不断地回答两个人的话。奶奶见我胡言乱语,也立刻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立刻拍着我的脸,示意我清醒过来。

“乖孙子,你看见谁了?”奶奶问我。

“小斌。”我回答,“他问我为什么不和他捉蚂蚱。”

“乖孙子,这里没有小斌,只有奶奶。”

奶奶说完,却是朝着四面八方一顿臭骂。这些声音在我听来如同雷震一般,那些在我面前形成的虚影一点点消散,眼前再一次变得清晰起来。

当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烧,叫来大夫打了一针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在外面上工回来的爸爸妈妈看到我这个样子,也被吓了一跳。当时的我隐约听到他们和爷爷之间有过一段对话。

“……那孩子尸体找到了,头朝下卡在井里,脑袋刚好过了水面,淹死了。”

“小斌这孩子死得可怜,但是跟咱们没什么关系啊,怎么偏偏找到咱家来了?”

“就因为这俩孩子平时玩儿得最好……要不,我看还是找六姑来帮帮忙吧。”

那时候我还有一些意识,知道周围的人都在做什么。但是每次睁开眼,除了看到家人之外,总会看到小斌蹲在我的床边,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我。每次我喊他,奶奶就在一旁破口大骂,吓得我不敢再说什么,而小斌也会消失一段时间,过一会儿又出现。

后来的事情是爷爷奶奶告诉我的,因为当时高烧不退的我在一段时间内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如果不是被村里称作六姑的神婆救了,估计凶多吉少。

而这场经历,也成为了我见/鬼的开始。

当时爷爷跑了大半个庄子,才终于把在亲戚家里喝酒的六姑请了过来。

六姑拿着家伙什儿酒气熏熏地进了屋子,脱下鞋之后就坐到了炕头,嘴里则叽里咕噜地说了好多话,但是究竟说的是什么却没人能听懂。

后面还跟着一个被称“二神”的老光棍,手里一个拨浪鼓似的东西,“哗啦啦”摇得一阵响。两人的打扮也颇为怪异,头上都顶着类似鸡毛掸子一样的东西,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色彩明艳。

,俗称“”,属于萨满巫祝文化的一个部分。其实所有人都明白,这里面所谓的“神”并不是天上的神仙,实际上是那些成了气候的妖邪。但是既然能够解决问题,也就不管他们是正是邪了。

六姑在原地摇头晃脑念叨了一阵,整个人入定。然后老光棍就开始用鞭子敲打着手鼓唱,词也怪异得很。如果是东北河北一带的人,应该知道这叫“帮兵决”,是专门请仙上身用的。

许多不明就里的人会觉得他们是在故弄玄虚,但是如果你真的和他们接触过,就会发现事情远不是那么简单。

二神唱完了之后,面对着摇头晃脑的六姑问话,大概意思说的是:老仙是哪座山,哪座庙,哪个的洞府的神仙啊?

六姑摇头晃脑回答了几句,告诉我们她叫黄三太奶。

没等二神说话,正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我“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把坐在旁边的奶奶吓了一跳。

六姑盘腿坐在我的另一边,眼睛连睁也没睁,手却非常准确地摸在了我的额头上。二神这时候才道:“林家大少爷得的是什么病,老仙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六姑全身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大少爷三魂丢了一魂,那一魂被死鬼拽走了,等我把它抢回来。”

随即二神又开始敲起手中的鼓,叽里咕噜一通唱。

但是这个过程并没有进行完,中间不知怎么的,我家的看家狗二黑突然蹿了进来,对着六姑就是一通狂吠。

原本坐在那里疯疯癫癫的六姑瞬间安静了下来,随即整个人朝后仰倒过去。旁边的几个人立刻上前七手八脚地把她给扶起来,过了好一阵才回转过来。

“孩子没事了吧?”六姑含混不清地问了一句。

老光棍摇摇头:“不知道啊,黄三太奶还没回话呢呢,就被黑狗给吓走了。”

六姑的脸色苍白,拽住我奶奶道:“这样吧,今天我施法一次也就算是极限了。如果明天早晨日出之前孩子还不醒,你们就再去找我。不管怎么说,孩子论辈都要喊我一声姑奶,这事儿我管定了。”

一家人对他们千恩万谢,钱自然是少不了的,另外一人一份好烟好酒。送走两人后,家人们都忐忑不安地守在我的床前,并且按照六姑的吩咐,把大黑狗领进来拴在我的床前,防止再有什么邪祟跑进来。

半夜的时候,我感到有尿意,于是坐起身来嚷嚷着要找尿罐。这一举动可让守在旁边的家人们又惊又喜,纷纷问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没有。而当时的我除了觉得还有些晕乎之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不适。

原本以为事情到这儿就算是解决了。可是到了后半夜,却出了另外一件事。

村里的所有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纷纷狂吠起来,隐约还能听到有人在乱七八糟喊着什么。当时守着我的爷爷奶奶刚睡下一个小时,就被这乱哄哄的声音给吵醒了,爷爷只能披上衣服,让我奶奶留下来陪我,他自己出去查看。

当时我爸爸妈妈睡在厢屋里,听到响声也跟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爷爷面色凝重地走了回来,奶奶问他怎么了,爷爷却挥挥手示意和她出去说。两人在堂屋里低语了好一阵。

虽然我当时睡意朦胧,但是耳朵可是出奇地好使,隐约听到两人的对话:“……半夜里刮起一阵风把长明灯吹灭了,然后不知怎么就诈尸了,两个看尸体的小伙子胆子挺大,上前去按都没按住,也不知道蹦到哪里去了……我让小子和淑珍去文斌他们家了,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虽然没有听到他们说的是谁,但是经过这半天外加一晚上的折腾,我也在迷迷糊糊中大致明白了发生过什么事情:小斌头朝下掉井里淹死了。而现在爷爷和奶奶说的,肯定就是他了。

尽管那时候我年龄小,但是却已经对死人的事大致知道一些,明白人死了就再也看不见了。小孩子在情感的方面有些迟钝,此刻想到再也不能和小斌在一起玩儿了,我还是觉得心里有些难受。

我也明白诈尸是什么意思,说白了就是死人会动,但不是活过来,而是变成了会蹦跳的死人,这些还是我从我已经故去的曾祖母那里听来的。

就在我回忆着曾祖母生前和我讲的那些离奇古怪的故事时,地上的黑狗这时候突然对着窗户狂吠起来。

我抬头循着黑狗的目光看去,不看不要紧,一看可真把我吓了一跳。

只见小斌直直地站在窗前。在月光的照耀下,可以清晰地看到他整个身体的轮廓乃至面部的表情。

这张面孔和我在睡梦中看到的那张完全不同,而是一片乌青,肿胀得如同皮球。眼睛只有眼白,看不到瞳孔,就那么定定地看向我这边。

“奶……奶!”

巨大的恐惧感之下,我开始疯狂地叫喊起来。奶奶立刻跑进屋子,朝敞口一看,也顿时吓了一大跳。而此时,小斌已经转到偏门,“当当当”地撞起门来。

如果是一个人在家,碰到这样的情景就算不被吓死,估计也会被吓成神经。好在当时爷爷身材还算硬朗,当即吼了一声:“你妈了个巴子的,欺负到老子家来了。”

说着一边把我奶奶扶到床上,一边将拴在床边的黑狗给撒开。

诈尸这种事情虽然在农村地区传得很广,但是要说真正见过的估计也没多少。爷爷到底是参加过解放战争的老革命,深刻地知道“在战术上重视敌人”的道理,没有直接出去,毕竟对这种玩意儿我们都不怎么了解,贸然出门会造成什么后果谁也不知道。

偏门下面有个洞,是由折页将铁板的上端固定在那里的,下面可以开合,当初这样设计是为了让黑狗能自由出入。

爷爷听说过诈尸的尸体是不会弯曲的,于是抱着黑狗走上前,一把就将它从狗洞里塞了出去。

奶奶在炕上抱着我,整个人筛糠似地不停抖动着。相比她,才五岁的我似乎显得淡定许多。事实上等我后来回忆起那个夜晚,总是会觉得浑身冒冷汗,当时之所以不觉得有多害怕,大概只能用“初生牛犊不怕虎”来解释。

“嗷嗷!”

二黑一出狗洞,就开始疯狂地吠叫起来,夹杂着撕扯东西的声音。黑猫黑狗这类动物很邪,不过也正因为他们邪,才能起到以邪制邪的作用。

二黑被放出去没多一会儿,撞门的声音就消失了。狗吠声随着“咚咚咚”的重脚步渐渐远去,爷爷这才转头看向我们,淡定说道:“没事了,诈尸而已,没啥可怕的。你不怕他,他就怕你。”

虽然这样说,我却分明看到爷爷的额角闪着点点的汗珠。显然这件事对他这个主要信奉马克思主义的老革命来说,在观念上的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奶奶这时终于回过神,站在炕上打开后窗户大声喊起来:“老二家的,国柱家的,都醒醒。张家小子诈尸了,把门窗都关紧了,都别出去!”

这话是对我二爷家的奶奶和隔壁婶子说的。二爷去世得早,二.奶独自一人生活,隔壁叔叔在外地干活,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奶奶琢磨两个女人独自在家里,要是真碰上刚才那种情况,真没准出啥大事。

过了不一会儿,我爸妈带着村里一群小伙子赶了过来。原来刚才奶奶喊的那一嗓子差不多让半个村都听见了,爸妈在文斌家立刻带着人跑了回来。

见我和爷爷奶奶没事,爸妈才算放了心。妈妈留下来陪我,而爸爸则带着一群举着火把的小伙子,手里提溜着趁手的工具去找小斌的尸体。

在我的印象里,那天晚上简直比过年还热闹。整个村子都点起了灯,将夜晚照耀得如同白昼一般。小伙子们分成几拨出去找尸体,孩子和老娘们老太太们则守在家里聊天,借着这种气氛驱散恐惧。

天亮之后,爸爸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躲在我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们纷纷询问情况怎么样,爸爸只是摇摇头:“也不知道藏哪里去了。我们差不多把整个村都翻遍了,还是没找到。”

听到爸爸这样说,家里的那些女人们瞬间就炸开了锅。

“尸体找不到,晚上再出来咋办?”

“要是尸体一直找不到,咱们村永远也安生不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六姑来了!”所有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屏息凝神地看向门口。

六姑依然是昨天那身打扮,花上衣,下身的裤子外面套了许多红红绿绿的布条条,非常惹眼。后面跟着二神,那个六十多岁的光棍汉。

见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六姑也不客气,直接拖鞋盘腿坐到了炕上,眯缝着眼睛不作声。

如果没有发生这档子事儿,六姑这样被村民视作“装神弄鬼”的人绝不会受到这样近乎神灵般的待遇。眼下众人临时抱佛脚,纷纷向六姑讨主意。

“那孩子是头朝下死的,而且又是淹死,身体中的气排不出去,稍微碰到点邪气就诈尸了。”

六姑眯着眼睛,随手摸出一支烟来,点着后放在嘴里,继续道:“其实这孩子死得怪。你们想,谁家孩子大老远跑那么远去捉蚂蚱啊。我看,十有八九是被什么东西给缠住了。”

农村中有时候有人横死,众人总是会习惯性地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一般来说,横死鬼找替身是一个比较多的解释。现在听六姑这么说,七大姑八大姨们纷纷开始朝这个方向去想。

小斌淹死的那口机井,已经不知道在那里有多少个年头了,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淹死在里面,这个理由似乎说不通。

有人马上提议道:“六姑,你不是会招魂么?把小斌招上来问问,所有事儿不都解决了?”

六姑嘴里叼着烟,轻轻摆摆手:“这事儿没法办。现在那孩子诈尸了,三魂七魄不归地府管,买通阴差也没用。”

说完这番话,六姑示意二神将一包东西拿过来,然后神秘兮兮地拆开。

众人一看,里面都是朱砂笔在黄表纸上画的符咒,各种各样形状的都有。

“其实今天我来这儿,是想告诉你们。如果想要保证家宅平安,一张符就足够了,贴在门上保准什么鬼啊尸的都进不去。咱们乡里乡亲的,我就便宜点卖给你们,两毛钱一张,五毛钱三张,保准灵验!”

这回众人算是都明白了:他娘的,这婆子今天着急忙慌地往这里跑,敢情不是真心想帮什么忙,而是来卖货的。

要说六姑这脑子确实也够灵光的。她之所以跑这么远到我们家来,除了想看看我好了没有,还想趁着这个机会让我现身说法,来证明她的手段有多高明。

“昨天这孩子的魂就是让文斌那小子的魂给拽走了,要不是我请黄大仙来看,这会儿麻烦就大了。”六姑摸着我的脑袋,颇为自得地说道,“这事儿就摆在你们面前,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来。”

女人们忙活着买符的时候,我悄悄穿好衣服溜到了外面。

在我人生的前几年中,还是第一次碰到那么奇怪的事情,心中的好奇早已经替代了最初的恐惧。其实事后想想,我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挺没良心,好伙伴死后诈尸了,脑子里面竟然还因为此事感到莫名的兴奋。

和夜晚相比,光天化日给人一种安全感,男人们的搜索也放开了手脚。这次他们将主要的目光锁定到了各家各户的阴暗角落,什么放劈柴的厢房、堆着蔬菜的地窖、废弃不用的老屋等等。

一无所获。

他们又试图通过脚印来寻找尸体的踪迹。诈尸之后的尸体只能蹦跳却无法行走,所以两个脚应该是并在一起的。但是最后这种想法仍然以失败告终,因为太多人在这条路上踩过,脚印已经无法辨别。

中午的时候,一拨人传来了消息,说我家的大黑狗在村东头的水沟里被发现了,看到的时候尸体已经僵硬,死去多时了。

当时父母没让我去看二黑的尸体,听他们说这只忠于职守的黑狗死状极惨,肚子都被掏烂了。一些胆子大的小伙子用木棍挑开破口想要查看一下死因,却发现肠胃全都变成了青紫色,就像是中了剧毒一样。

这样的发现似乎终于解决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诈尸的尸体究竟能不能对人造成伤害。答案是肯定的。

除了那些年龄小到对死亡没有任何概念的光屁股小孩外,村里所有人的心里都因为这件事蒙上了一层阴翳。有些人开始商量着去邻村亲戚家过一阵子了,胆子更小的,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再进,将大门一锁就走了。

到了下午,门口传来一阵骚动。我当时在炕上看小人书,一抬眼就看到门口站着的是文斌的老爹和他叔叔。两人带着一众亲戚,径直朝我们家冲进来。

“老林家的,把你们家宝贝孙子叫出来,我们好好说道说道!”

文斌爸在外面吼了一声。后面跟着文斌的大姑大姨们,像是得到号令般嚎哭起来。

爷爷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出去一问,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原来这家人认定昨天是我和小斌一起出去的,看到他掉进井里后吓得跑了回来。因为我后来没有把这事儿告诉别人,才让他们错过了最佳的救援机会。

对这样的猜想,他们的理由似乎也成立:如果不是一起出去的,为什么我昨天知道小斌去了哪儿?如果这事儿和我没关系,为什么小斌诈尸之后哪儿都没去,偏偏跑到我家来了呢?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让我们家给个说法。刚一开始爷爷还耐心地和他们讲事实,说我昨天确实一整天留在家里。后来见这群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讲,爷爷腾地一下就火了。

“妈了个巴子的,给你们这群王八蛋脸了是咋的。回去问问你老爹,敢和你三大爷这么说话不。我孙子昨天的事儿还没找你们算账,你们他娘的倒找我来了。全都给老子滚蛋!”

前面已经说过了,,又是京剧票友,天天早晨嗓子不是白吊的,说出的每个字就和敲钟似的,小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们铺天盖地的嚎哭声愣是盖不住,一段话说完,对方的气势骤然减弱了许多。

当时院里还有许多我们家五服内的亲戚,听到这边吵起来了,也全都聚拢过来。小斌家的见来硬的不行,撂下几句话后悻悻地离开了。从这天开始,我们两家的关系基本就算完蛋了。

忙忙乎乎一整天,一转眼又到了晚上。

我家门前不远有一大片空地,收获的时候左邻右舍都在这儿晒玉米小麦。刚入夜,已经有许多大瓦数的灯泡被挂在了空地的四周,不过暂时没通电。空地中间是许多树枝堆起来的柴火堆,为了方便点燃,还提前放了许多秸秆在上面。

之所以要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是因为村里人觉得既然昨天小斌就是朝我们家来的,今天再来的可能性很大。

对这样的说法六姑也表示同意:“我估计那孩子是想找个伴陪着他,所以总是缠着老林家的小子不撒手。我们派些人在这儿等着,要是他还敢来,就地点了火化,省得再出啥岔子。”

三四个叔叔辈的壮小伙在我家吃了晚饭,然后就守在屋子里打牌。整间屋子都贴上了六姑给的符咒,倒是让人感到很安心。

隔壁婶子和奶奶晚上都没有回去,眼下这种情况充分验证了“远亲不如近邻”这句俗话的正确性。尽管疲惫,但是没人敢躺下睡觉,女人们为了分散注意力,很自然地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毕竟我是第一个接触小斌鬼魂的人。

“你昨天中午看到的小斌长什么样?是不是一脸青紫像喘不过气?”婶子坐在炕头上问。或许在她的心里,觉得淹死鬼就应该是淹死时的样子。可实际上我觉得当时的小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特点,只是有些诡异而已。

那种感觉,让我觉得和他之间有一种奇特的距离。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正常,梦中的我在最后停了下来。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时候我真的被小斌拽进了井里面,究竟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村子里的女人们对这种事情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在二婶打开了一个话头后,隔壁奶奶也开始问起来。

“听说是六姑让黄大仙附身把你的魂给抢回来的?当时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

我只是摇摇头。说实在的,我当时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在很久之后,我才终于明白昏迷的那段时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正当我疲于应付七大姑八大姨们的问话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

屋子里所有人的心都一缩,顺着窗户朝外看去,只见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在空地中间的大槐树下蠕动着,看体型应该和一个未成年人差不多大。

隔壁屋子有人立刻大声喊了一句:“他娘的,快开灯,找几个人跟我出去!”

我的这些叔叔辈当时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小伙,遇到这种邪性的事儿竟然一点都没害怕,抄起早已经准备好的家伙就一窝蜂跑了出去。

空地四周那些高瓦数的大灯泡瞬间通电亮起。

可当他们真的来到大槐树前面时,却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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