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01
很久之后的同学聚会，又有人对宋阿白讲起，那个时候，安同学是真心实意地喜欢阿白，喜欢到酝酿了很久，才吞吞吐吐地向阿白说出一句喜欢。
可还没有下一步地表示，阿白便已经落荒而逃。
那个骄傲的少年，第一次受到人生中的重创，脆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收起漂亮的笑容，愁眉不展很久，然后便听从家里人的安排，去了国外的学校。
他离开的那天，阿白还哭了一大场。她那么喜欢他的啊。
同学说起这些的时候，还蹭蹭阿白，得意地笑着问：“阿白，现在安同学风光无限，有了漂亮的金发碧眼的女朋友，你是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阿白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然后不断地倒酒，喝掉，再倒酒。
直到喝到脑子短路，才颤巍巍地站起来，还不忘记拿起自己的包包，她一边唱歌，一边推开想要送她回家的好心同学。
天黑了，路灯在摇晃。
阿白笑嘻嘻地拽住一个路人，弯腰笑得眼睛弯啊弯，她说：“嗨，安同学啊，我只是假装不喜欢你而已啦，我其实见你的第一眼，就开始喜欢你了啊，我说过那么多谎话，你总能识破，唯独这最后一个，最荒谬的谎言，最聪明的你，反而要相信呢？”
路人嫌弃地拍开她的手。
她蹲坐在地上，捂住脸，痛哭流涕。
只有她知道，从她落荒而逃的那一刻起，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一刻不后悔。
02
12级的安同学没有帅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却依旧拥有超高人气，以至于走到哪里，都是一阵惊呼。
在这些人当中，不乏选择曲线救国走友谊路线的女生。
宋阿白就是成功的典范。
她刚转学来到安同学的班级，便已经瞄上了那个坐在靠窗位子的男生，他像是慵懒的猫，晒着懒洋洋的太阳，有寂静的呼吸，像是一副画。
她偷偷地跟班上的女同学打听安同学，那个喜欢安同学喜欢得最热烈的女生为了避免竞争压力过大，便将安同学描述成了一个十足十的渣男形象。
她对宋阿白说：“你别看他人畜无害的模样，其实骨子里坏着呢，学校里一半女生都被他抛弃过，可还是有另外一半女生前仆后继等待着被他祸害。”
宋阿白看着他，虽然心里已经觉得很失望，却还是忍不住心动，那张脸，真的真的是很好看呢。
她做了自我介绍，把自己吹嘘得很神奇，说她是市高中的尖子生，讲自己在物理竞赛中拿了第一名，说有人请自己做专栏作者，反正讲台下面的人越听越激烈，纷纷把小手拍的啪啪作响。
她也骄傲起来，好像自己就真的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
还特意把洋洋自得的目光投向安同学，可安同学也只是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就低下头，隔了那么远，她像是把他拉近，仔细看了个遍，最后再次决定，他真是好看。
其实，宋阿白，她是个很有色心的女生的。
03
大概是安同学觉得成绩棒的太无敌，处于独孤求败的境况，来了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的女生，自然是有些兴奋难以自持。
难以自持便表现在他竟然在下课主动回过头跟宋阿白讲话。
他问她：“你物理真的很厉害啊？你参加的是哪一次的联赛？我也有参加唉。”
宋阿白哪里参加过什么狗屁竞赛，她把自家教物理的老爸气得住了两次院，她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说不出来所以然。
安同学便拿了自己的习题本给宋阿白，很恳切地问：“宋同学，你看我抄写在本子上的这道题该怎么做啊？”
宋阿白咬牙切齿地小声在他耳边问：“你懂得什么叫做人艰不拆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她这样便承认，安同学反而有些搭不上话，她便又高兴起来，拍拍安同学的肩膀说：“做传奇很辛苦很孤独吧？以后，我就陪你一起啦。”
安同学对宋阿白感觉到一丝异样，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吧。
他那么一个高高在上，被所有的人吹嘘成奇迹的神之子，其实骨子里孤独得可怕。
宋阿白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来拯救他所有的孤独。
04
因为被公认为高智商有才华，宋阿白和安同学走的近倒像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是他们近的太厉害，没有一丁点男女之间的羞涩与矜持，反而像是勾肩搭背甚至可以一起看片的哥们。
他们的革命友谊发展了两年，竟然没有一丝绯闻传出来。
每次想到这件事情，宋阿白就觉得很心塞。
可她确实是很喜欢安同学啊，原来，她只以为是他的色相吸引到了他，可她愈是接近他，对他的喜欢就更热烈了一分，以至于到最后，完全失去控制。
她知道每个追求安同学的女生，她看过每封甜得发腻的粉红色情书，她看到有文艺又矫情的句子，总是偷偷地摘抄到自己的本子上。
她知道安同学喜欢在夜里站在高高的站台上看星星，她也总是偷偷溜去和他肩并肩地坐着，一起看星星。
她为了圆之前的谎言，拼了命的学习，有时候别的人都去了餐厅，她可怜兮兮地拿一本单词本到厕所里去背，然后饿得肚子咕噜噜叫唤。他回过头问她你没吃饭啊，她总是笑着说，我减肥啊。
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啊，她那么爱吃，他可是亲眼见她在回家的路上嘴巴塞得满满的，然后他便使坏地把她桌子里面塞满零食，等她惊喜地吃干净，再投过去一个很得意的眼神。
他叫她哥们，她叫他姐们。
好像便真的只是很纯洁很深厚的革命友谊而已。
05
宋阿白深切地知道，她喜欢他。
从她见第一眼他时，闭上眼，全世界是他。睁开眼，他是全世界。
从她第一次听他讲话开始，他沉默时，高山和大海都在呼唤他的名字。他开口时，高山和大海都在沉默。
大概是到了高三第一学期末，安同学变得很烦躁，对待别人也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有时候，宋阿白故意找他茬，在以前，他是会反唇相讥的，可现在，他气急了却只会笨拙地跟她吵架。
那一段时间，他们几乎天天在吵架。
为了宋阿白买的棒棒糖不合口味吵架，为了安同学新收的情书太肉麻吵架，为了别人投进的一个三分球吵架，为了阴天下雨吵架。
吵得累了，宋阿白便红着眼睛掉眼泪，然后安同学便软了心肠，低声下气地来道歉，两个人在月考中成绩下滑得厉害。
就算班上没有人萌他们两个的CP，可操碎了心的班主任老师却慌了神，认定两个人受了早恋的危害，便将两个人叫到了办公室，噼里啪啦地说了很多。
最后说：“你们两个要努力，一起考上清华，然后在一起，那就是神仙眷侣了，会成为一段传奇的。”
班主任老师讲到这里的时候，宋阿白不自觉地便把目光投到安同学那里。
可安同学只是低垂着脑袋，眉眼安静，错过了宋阿白心神动荡的羞涩注视。
受到忽视的宋阿白小孩子脾性上来，便想要拼尽性命扳回一局，大声对班主任老师说：“老师，你放心，我是不会喜欢安同学的。我和他，不合适。”然后狠狠地剜了安同学一眼，忿忿离开。
06
原本好的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忽然就生疏起来。
甚至，宋阿白还抱着自己的书，坐在了后门的位置，后门的男生受宠若惊，常常争着为认真做作业的宋阿白赶蚊子撵苍蝇。
安同学也没有闲下来，有很多女生看中了他后座的位置，争破头地坐在那里请教他功课，他被吵得头疼，竟然有些怀念起来宋阿白。
安同学发觉他对宋阿白的想念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夕阳把他拖在身后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拿着单词本，眼睛却盯住坐在看台上翘着二郎腿的宋阿白。
早上清凉的风吹过脸庞，他坐在花坛沿上背生物，背着背着，耳朵里却一遍遍响起来宋阿白的声音。
“安同学很孤独吧。”
“你知道什么是人艰不拆吗？”
“安同学收到的情书真有趣，我要摘抄备用。”
“你有想过考到哪里念大学吗？”
心烦意乱，安同学便忿忿地合上书本，决定出校放松身心，那时候，老师已经不再管教学生，很多高三的学生已经可以大摇大摆的出入大门。
他在外面转悠了一大圈，却依旧没有逃离宋阿白的魔掌。
这里的KTV宋阿白带他来过，她唱歌难听的要命。那里的串串她带他来吃过，难吃得像屎。更远一些的主题公园，她叫的哇哇地还是要坐第二次海盗船。
他买了一大堆零食，到了校门口才发下，他从来都不爱吃零食的，那些都是宋阿白喜欢吃的，耀武扬威地勒索他买给她。
大概是被勒索得久了，反而不觉得讨厌，而成为自然。
他拎着一大兜零食，开始为难，他不喜欢吃，可宋阿白又在和他闹别扭。
刚好班上的女生路过，那个女生和他已经很熟，便笑嘻嘻地也要勒索他，他虽然觉得别扭，却也不想被浪费掉，便把整兜零食塞给女生，匆匆离去。
可笑的是，他塞过那么多次零食给宋阿白，没有引起过一丁点的流言蜚语，而只是为了避免浪费的赠送却迎来了满城风雨。
07
所有人都在传言，安同学暗恋那个女同学。
甚至还有很有狗仔潜质的同学挖出来他们用过的同款笔，同款笔记本，戴过的同款电子表，穿同个品牌的衣服。
这样被分析，好像真的会是这样子啊。
那个女同学也满面春光，娇羞地让大家不要乱讲，她愈是这样一副娇羞的模样，大家起哄就越是厉害，甚至，看到安同学走进来，就会有男生大喊女生的名字。
宋阿白坐在后门的位置，像是一个被遗忘的黯淡影子，冷冷地看安同学，伤透了一颗心。
她对安同学便更加不客气起来，尤其是在课堂上，只要是安同学讲的问题，她总是要反驳，哪怕明知道自己是错的，还是不肯罢休。
整间教室里都充满了厚重的火药味，害得各科老师都不敢再让他们两个人解答问题。
安同学恍惚了好多天，终于在红霞满天的黄昏叫住对他视而不见的宋阿白。
他站在背后叫她：“宋阿白。”
那时候，班级里，还有很多人，甚至，走廊里还站了很多不明真相的外班围观群众。
她没回头，瓮声瓮气地回答：“有屁快放！”
后来，宋阿白无数次回忆过这个场景，那么多人都在，她用最恶劣的态度对待那么一个小心翼翼的人，她回放这个场景的时候，总觉得那个淡定自然的安同学的嗓音分明是发颤着的。
安同学继续说：“宋阿白，我知道你可能听到一些风言风语，可是，我想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
宋阿白惊呆了。
她甚至摇晃了身子，然后看到人群里那个女生捂着嘴巴跑远，条件反射一般拔腿就跑，周围很多人都对她讲，宋阿白，你跑什么啊，人家等你的答复呢。
可是，那一刻，她也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跑掉。
好像是在害怕，怕他只是逗她玩玩，害怕她只是他遏制谣言的工具，害怕很多未知的事情。
她跑得气喘吁吁，然后拼命平静下来。
天已经黑了。
自习课的钟声响起来。
她没有回去，她需要冷静，然后她坐在那个看台上，对自己说，如果，如果，他肯再说一遍他喜欢自己，那么她一定也要漂亮得回击，我才是最早动心的那一个。
08
可后来，安同学见到宋阿白都躲着走。
他再也没有提过喜欢的事情，甚至对待很多女生态度都亲昵了许多，宋阿白生闷气生得厉害，便也不再理睬安同学。
直到安同学忽然消失掉。
她才知道，原来，安同学家里早早安排了他去国外念书，安排了和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她庆幸地想，大概这样也好，不然以后分开的时候还是要撕心裂肺。可是这样安慰自己之后，她还是哭了起来。
那可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男孩子。就这样离开了她的生命，哪怕未来会痛苦，只求曾经拥有，而不是像这样，痛彻心扉，辗转难眠。
再后来，有漫山遍野的小消息传出来。
他们说，那段时间安同学心情不好，就是因为得知要被送去国外，他不想要离开宋阿白。然后，他向宋阿白告白，他其实之前已经被告知过一次，她永远不可能喜欢他。只是，他还想要亲口对她说一声喜欢。如果她能回应，那他拼尽一切也要留在她身边，如果她不喜欢，那就彻底离开她。
听到这些，同学们大多唏嘘感叹。
只有宋阿白一个人铁青着脸做作业，一边做一边骂这题太他妈难了，然后一边掉眼泪。再难的题，只要有他在，好像都很轻而易举。
可是，她的人生还有那么长，再也没有他傲娇地回过头来，认真地为她解决难题。
她想他说的话。
“宋阿白，你的每一个谎言都很拙劣，难不过我这个聪明的脑袋瓜。”
她把故事讲完之后，出神地问我：“你说，他那么聪明，为什么就会被这个世界上最无稽的谎言给骗到？”
我说，大概是因为，他忐忑着一颗心，乱了所有的阵脚，在你面前，他再聪明的脑袋瓜，也变成了浆糊吧。
宋阿白笑了，笑得夸张，眼睛里满是泪花。
09
嗨，你。
我常常为了面子，为了可怜又可笑的自尊犯小孩子脾性，生了气吃了醋，就假装不要喜欢你。
如果你要说，你喜欢我的话，可不可以多说几遍。
听到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我的气便已经消了。
我在等你的第二声，然后就展开双手冲向你的怀抱。
所以，不要那么快就转身离开好不好？
我不爱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最不能相信的谎言。
其实，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可惜，还没能讲出口就已经失去你。
从此，深夜里的每一场辗转未成眠，都是你的眉眼。
-END-
大牙秦 初芒专栏作者
想讲一辈子故事的人，关于年少与爱情，关于终将被怀念的我和你。微博@林臻和大牙秦
题图 | 来自网络
编辑 | 抹茶追追
声明 | 初芒独家首发，转载请注明出处
投稿 | tougao@chumang.wang
长按关注初芒
青春很小，而你恰好发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