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4日至26日，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林鄭月娥訪問印尼，向印尼各界及東盟推介香港。去年也是這個時候，印尼總統佐科訪問了香港。近些年，香港與印尼關係日益緊密，雙邊在投資領域取得飛速發展，在印尼海外投資來源地排名中，香港從此前的第八位左右，一躍升至第四位。而作為中國的一個特別行政區，香港與印尼關係的發展既受益於中國印尼的友誼，同時也充當著兩國交往的重要“橋樑”。特別是進入本世紀以來，中印兩國關係穩步發展，亮點突顯，。值此兩國建交68周年及香港特首出訪印尼之際，本刊專訪了印尼駐港澳總領事特里．達利亞特(TriTharyat)。他暢談了“一帶一路”倡議並表達印尼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熱情，盛讚了香港印尼近些年在經貿投資領域的飛速發展和成果，講述了印尼目前備受外國投資者青睞的創新科技領域的發展情況，也誠懇地談及在港印尼籍外傭的生活狀況以及希望作出的改進。特此刊出，以饗讀者。
文｜本刊記者 周馬麗
印尼駐港澳總領事特里•達利亞特(Tri Tharyat)
印尼積極參與“一帶一路”建設
記者：2013年10月，習主席對印尼進行國事訪問期間提出建設“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印尼成為該項倡議的首倡之地。請問印尼政府如何看待“一帶一路”倡議？參與“一帶一路”建設，對印尼及周邊實際意義如何？
達利亞特：，會見了當時的印尼總統蘇西洛，並提出“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這一倡議。。這體現了印尼在“一帶一路”倡議中的重要性。印尼新任總統佐科當選後訪華，。此外，兩國領導人還在其他場合舉行會見。短短3年時間里，兩國領導人多次會面，顯示出中國對印尼的重要性，以及印尼對中國的重要性。
印尼是東盟最大經濟體，世界第四人口大國，人口約2.6億。首都雅加達是該國最大城市和經濟、，擁有國內最大的金融和主要工商業機構。印尼主要經濟推動力是服務業，佔GDP的46%。圖為雅加達CBD商業區
針對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具體事宜，印尼總統任命了一位部長負責與此相關的所有項目；就在4月份，兩國剛剛簽署了5個項目合同，數額高達233億美元；印尼的北蘇門答臘、北加里曼丹、北蘇拉威西和峇里（巴厘島）4省將在“一帶一路”倡議下展開進一步合作。這些都體現了印尼在參與“一帶一路”倡議的嚴謹和認真，體現了印尼在該倡議下與中國的密切合作與堅定承諾。
目前印尼參與“一帶一路”建設的項目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中國企業修建的雅加達至萬隆高速鐵路項目。雅萬鐵路能夠大大節省人們往來兩個城市及周邊的金錢、時間成本。這段路程實際距離僅160公里，但目前交通耗時長達3小時，雅萬高鐵建成後，將大大縮至40分鐘左右。不僅在實體項目方面取得進展，在“一帶一路”倡議下，我們也已經看到民間交往的增加。目前，在華留學的印尼學生大約有2萬名，是印尼在華留學人數最高時期。在香港，這個數字約500名。此外，中國和印尼因經商而起的交往由來已久，早在上世紀初，中國人就來到印尼，如今印尼人口中3%的擁有中國血統，這是很大的數字。
“一帶一路”倡議將持續保持其重要性，對中國和印尼而言都是如此，印尼也將保持並愈加積極投入地參與。從地區角度而言，“一帶一路”倡議對東南亞地區有潛在益處，如《東盟互聯互通總體規劃》(Master Plan on ASEANConnectivity)等地區倡議有著協同作用。印尼期待看到區域整體連接性因“一帶一路”倡議得到加速發展。
記者：香港在其中能扮演怎樣的角色？
達利亞特：香港可以做的非常多！香港的地理位置非常具有戰略性，整體運轉體系非常高效，擁有非常自由的市場、開放的銀行和金融系統，商業環境非常優越。這些優勢香港在幾十年前就享有，並且未來應該繼續保持這些優勢，這樣印尼才可以從中獲得便利。
香港是一個中心，能夠將印尼和世界其他地區連接起來，尤其中國內地。香港的港口非常便捷，擁有極佳的物流，印尼出口的貨物可以由此發往全球各地。許多出口至香港的印尼貨物都被轉口至其他地區，有時花費甚至比直接發至目的國還便宜。香港舉辦的許多大型商業活動中，經常能見到印尼企業的身影，有些最終目的或許並不是香港，而是可經由香港轉運至的其他國家或地區。
記者：您對兩國關係未來的發展如何預期？
達利亞特：印中已經簽署建立戰略夥伴關係聯合宣言；數據顯示，2017年，中國已經超越日本，成為印尼第二大外資來源國。不僅在雙邊關係領域，在地區框架內，印尼已經在東盟國家體系中參與進入地區與中國的合作，如中國－東盟自由貿易區的建立等。印尼也是G20的成員國之一，是區域重要國家。印中兩國都是非常重要的國家，中國已經無可否認地成為了世界上極為重要的國家之一；而印尼，根據麥肯錫全球研究院(McKinsey Global Institute)的預測，將在2030年躋身世界7大經濟體。印中兩國關係未來只會變得越來越牢固，越來越重要。
印尼在創新科技的發展備受關注，被媒體譽為“可望在2020年成為東南亞最大的數碼產業經濟體”。印尼最成功的手機App——Go-Jek，被稱為“印尼版滴滴出行”，騰訊、Google、紅杉資本等均為其投資人，今年2月完成規模達15億美元的融資。圖為身著制服的Go-Jek員工幫顧客採購超市貨品（圖：Go-Jek官方網站）
印尼購買力穩健 能成為香港重要市場
記者：印尼與香港在貿易和投資方面情況如何？您如何評價兩地經貿領域的交往？
達利亞特：在貿易方面，2017年，兩地貿易總額為417億港幣，比2016年的387億增長7.16%。香港從印尼進口的主要商品為煤、珠寶、食用動物產品和香煙等。2017年，香港對印尼出口的主要商品是電話座機、印刷機械等。印尼在港經濟活動方面，香港現有至少16間印尼企業或源自印尼的企業，較著名的有涉足金融及銀行業的力寶集團（Lippo Group）。
在投資方面，兩地近些年取得的成果值得強調：五年前，在印尼海外投資來源地排名中，香港位列第八或第九位；到了兩年前，香港迅速躍至第四位，成為印尼第四大外來投資來源地，且投資額年年上升。2016年投資總額為1億美元，2017年大幅增至21億美元，項目有上千個，主要在港口建造、房地產、工業園區、食品工業、種植業、酒店、餐館、運輸設備等領域。目前香港正在更多關注並投資於通訊、基建以及發電廠等項目。這些數字和進展體現了對於香港投資者來說，印尼是一個重要且已經受到關注的地區。
我認為，即便香港對在印尼各領域投資已經非常熟悉，各方面合作也已相當完整全面，印尼仍將持續不斷吸引香港及中國內地商務人士到印尼投資，推動經貿合作、拓展機遇。這一點非常重要。外商投資創造工作機會，而工作機會能夠令人們的生活質量得以提升。而且，對於印尼而言，印尼境內有1萬7千個島嶼，因此投資基建、建立聯通尤為重要，印尼政府之所以大力投資道路、港口、機場建設等項目，就是要將這些被孤立的島嶼一個接一個連接起來，令其得以開放。目前來看，建立連通性是印尼最重要的要務，為什麼這麼說？我舉個例子，政府新建了一個小型機場，項目本身而言可能規模不大，然而一旦有了機場，就有可能吸引遊客，而遊客為當地人帶來收入、增加就業機會、促進酒店餐飲等行業發展，如此種種，一個小島的經濟就因為一個小小機場的建立而得以顯著增加。
在招商引資舉措方面，印尼推出了許多便捷措施，簡化手續。現任總統佐科上任後，在經濟領域推行了12項改革。印尼國家投資協調委員會（BKPM）和經濟部會舉辦推廣活動，去年10月底在萬丹省舉行的印尼國際貿易博覽會有120位香港和澳門買家參加；今年3月中下旬，香港企業家代表團到訪雅加達和棉蘭市，拓展工業和港口建設方面機遇。總領館方面也一直積極吸引香港和中國內地投資者，3月份，我帶領了24位投資者前往印尼；幾周內還將再度帶領38位投資者，等等。對印尼而言，吸引香港和中國內地投資者將是一個不斷持續的過程，並且規模會越來越大。
整體而言，香港和印尼兩地經貿合作非常好，未來將越來越出色。，市場很有潛力。印尼有逾2億6千萬人口，半數以上是中產階級，具有相當不錯的購買力，能夠為香港商務人士和投資者提供非常好的市場。
香港是第四大海外印尼人居住地
記者：與其他國家地區相比，香港對於印尼的獨特之處是什麼？
達利亞特：印尼與香港早在1951年就建立了交往，可謂由來已久。雙方關係一直處於良好狀態。印中兩國關係中斷的時期，駐香港的印尼總領事館職責範圍甚至覆蓋整個中國內地。
香港對印尼非常重要。雙邊關係方面，印尼總統佐科去年此時（2017年4月底5月初）訪問了香港；最近，香港特首林鄭月娥造訪印尼，這顯示出雙方保持著良好交往；投資領域，香港最近幾年躍升成為印尼第四大投資來源地；商貿領域，雖然3、4年前兩地商貿往來有所停滯，但2017年開始增長，這是很好的狀況。
說到香港與印尼關係的獨特之處，必然是在港的16萬名印尼籍家庭傭工。這個數字僅次於在港菲律賓籍外傭，數量非常龐大。印尼和菲律賓籍外傭佔香港外傭整體的95%。香港也歡迎外傭，認為這有利於推動香港經濟發展。這是兩地關係中的獨特之處。
目前香港共有約18萬印尼人，除16萬人為家庭傭工外，另外的2萬人包括學生、銀行或金融領域專業人士、居港印尼商人等。在海外印尼人最多地區排名中，香港排在第四，前三名分別是馬來西亞、沙特阿拉伯和中國台灣地區，其後還有新加坡等地。18萬印尼人這個數字單看雖然不算太多，但因為香港地理面積很小，所以其實很可觀。
記者：您認為如今印尼籍外傭在香港的工作生活狀況如何？
達利亞特：和10年前相比，香港的外傭相關法律法規已經進步了非常多。平均而言，我認為香港對外傭有相當不錯的法律和保障，這裡仍是印尼人主要的海外工作地之一，尤其是打算做傭工的印尼人。
在政府層面，我們和香港特區政府、警方、移民管理機構以及所有相關方，有非常積極和建設性的對話機制。比如每3個月與勞工部門進行常規性溝通；與菲律賓駐港總領事館也有常規性對話機制，因為兩國有相似的外傭狀況及關切；以及一些非政府組織和機構。在保障我國國民方面，我們與盡量多的相關方展開對話交流。
這一對話機制的效果也相當積極，我們已經看到外傭收入從5、6年前開始逐年增加。雖然還沒有達到我們的期望，但至少有了增長。我們期望外傭最低工資能定為5千港幣，希望香港政府能夠考慮這項提議。總體而言，印尼籍外傭在港生活的狀況良好。雖然不時仍有個別事件發生，但這是每個社群內部的正常現象，我們也總能幫他們找到解決辦法。
記者：在您任期內，您是否還有希望推進的關於在港印尼籍外傭的議題？
達利亞特：我希望看到香港在家庭傭工職業中細分出一個類別——護理員(caregiver)。香港面臨人口老齡化，對專業護理人員的需求預期會相應增加。香港對這一職業細分後，香港政府將能給出清晰指引，比如最低工資是多少、如何進入市場、需要何種技能、需持何種資格認證，等等，印尼據此才能提供針對性培訓。相較而言，台灣地區對此類工作的分工很具體，分保姆（照顧嬰孩）、看護（照顧老年人）、一般家傭等，並且家庭護理員薪水比一般家傭高，因為需要技能和執照。香港的現狀是，一些家庭傭工已經在做護理員的工作，比如照顧老年人等等，但她們沒有被定義為“護理員”，薪水也沒有區別。而且由於香港目前定義寬泛，家傭要負責做家裡的所有事情。細分專業對家傭來說更有利，能使他們更清楚知道自己的職責範圍。我們認為，這將對家傭和僱主會更公平。
手機App初創放異彩
創新經濟佔比近翻倍
記者：創新科技正在成為各國爭相部署的戰略重點。有新聞說，有新加坡公司大舉向印尼投資7億美元發展創新數碼科技，並表示期待印尼在2020年成為東南亞最大的數碼產業經濟體。您能否介紹一下相關情況？
達利亞特：我認為新聞裡說的很有可能是印尼的一個智能手機App，Go-Jek，這筆投資很可能是投到了這個軟件公司。Go-Jek（被稱為“摩的版Uber”，“印尼版滴滴出行”，於今年 2 月完成規模達 15 億美元的融資，Google、騰訊、知名創投公司紅杉資本等均為其投資人。——編註）由一位很有想法的印尼青年發明，最初是一款摩托車叫車軟件，發明初衷是方便人們出行，通過非常簡便的操作，人們就能叫來一輛摩托車，載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這款軟件的特別之處是，讓乘客預先設定目的地，價格也隨之確定，因而避免了亂要價的情況。叫車服務大獲成功後，Go-Jek進一步拓展了業務範疇，新業務包括遞送文件、藥物、訂餐，乃至預約清潔工、按摩師等，並計劃將市場拓展至周邊國家。
這款軟件在印尼已經創造了約60萬個工作機會，公司也成為了印尼最成功的初創企業。由於Go-Jek的不斷發展壯大，許多外國投資者也開始投資印尼的此類初創公司。
印尼政府也在加強對創新行業的支持，創立了創新經濟部（Creative Economy Agency），推動創意創新產業發展。我們將創新科技、創意產業等都稱為創新經濟。這個機構接受部長級別的管理，顯示了創新經濟產業對印尼整體經濟的貢獻和重要意義。過去3年里，創新經濟產業的貢獻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重要，創造了很多工作機會。4年前，這一產業對印尼GDP的貢獻約8%，如今已經上升到約14%，幾乎翻倍。
記者：可否向香港和中國內地遊客推薦一個印尼旅行的好去處？
達利亞特：這種地方在我心中不勝枚舉，實在是太多了。但我可以分享一個我最近剛去過的地方。今年3月，我帶著10位記者來到印尼的科莫多島（Komodoisland），距離巴厘島只需1小時航程。這個小島非常美，我每天都在這裡潛水。島上有一種特別的巨型蜥蜴，俗稱科莫多龍，是從恐龍時期存在至今的古老物種。人們說科莫多島是“印度尼西亞的侏儸紀公園”。這些巨型蜥蜴已經在此生存了數個世紀，很令人讚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已經將這裡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科莫多島（Komodo island）已成為全球知名的旅遊地，每年迎接全球50萬到70萬名遊客。但中國遊客對這裡尚不熟悉，每年中國遊客僅約100位。科莫多島的潛水、科莫多龍、粉紅海灘等頗為著名。圖為科莫多島潛水時看到“魔鬼魚”蝠鲼的景象
科莫多島每年迎接來自全球的50萬到70萬名遊客，而中國遊客僅佔約100位。因此我有責任讓中國遊客知道印尼還有這樣一個美好獨特的旅遊地點。如今，中國已經超越澳大利亞，成為印尼最大遊客來源國。2年前，印尼對中國遊客實行了免簽政策，其後中國遊客每年增加大約50-60%，2017年達到200萬人次。不過，這和中國遊客總數相比仍然很小，還有很大空間。所以印尼政府也仍在著力繼續吸引中國遊客，目標是達到一年500萬人次。對印尼遊客而言，香港是一個受歡迎的旅遊目的地，這裡設施完備，物價比雅加達便宜。
（採訪係英文，文章經編輯編譯）
本文刊登於《紫荊》雜誌2018年5月號
編輯：鄒李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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