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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大紫”!

2022-05-21 10:20:10

中国国家地理~程斌 撰文/摄影



紫蛱蝶是日本的“国蝶”,但现在在日本境内已经很少能见到它们了。令人想不到的是,在中国东北一个名叫南杂木的小镇山谷里,竟然有成千上万的大紫蛱蝶汇聚在一起,长久以来它们的存在不为外人所知,只有当地的捕蝶人把它们作为重要的经济来源。而现在捕蝶人却不想捕蝶了,希望在这里建立蝴蝶保护区,这里面又隐藏着怎样一段曲折的故事呢?



在东亚地区大紫蛱蝶属于广布种,在日本、朝鲜半岛、中国大陆及台湾岛以及越南和老挝北部的一小部分地区均有分布。在日本,大紫蛱蝶被选为“国蝶”,保护等级为近危(NT);在中国未被列入保护物种,未列入《濒临绝种野生动植物国际贸易公约》和《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资料提供/李凯



南杂木镇,位于辽宁省抚顺县、新宾满族自治县、清原满族自治县三县交会处,境内路网发达,交通区位优势非常明显(见下图)。这里群山环绕,林木茂盛,因此木材加工业非常兴盛,经济发展水平也比较高(上图)。很难想象在这样的自然和人文环境下,在南杂木的山谷之中,还会保留着不为人知的隐藏着大量蝴蝶的“蝴蝶谷”。



听说我是来找蝴蝶的,当地人迷茫而惊讶:“我们这儿还有漂亮的蝴蝶?”


仲夏时分,我从珠海赶到了辽宁省抚顺市新宾满族自治县南杂木镇,本来以为可以从湿热的华南到凉爽的东北避避暑,但实际上只是从湿热换成了酷热,夏天毕竟还是夏天。


一般而言,大紫蛱蝶的展翅长度在8—11厘米之间,可在南杂木我们观察到的大紫蛱蝶平均长度都在15厘米以上,比在其他地方所见的大紫蛱蝶体型大了三分之一以上,而且体色也更为鲜艳明丽(上图)。一般所见的大紫蛱蝶多是单只出现,很少群聚,而据南杂木当地人讲,这里的大紫蛱蝶在繁殖季会漫天飞舞,大量群聚在一起取食、饮水。照片中水泥柱上大紫蛱蝶密密麻麻地停歇着,很可能因为其上被人涂抹了它们爱吃的食物汁液(下图 摄影/刘家柱)。



因为大紫蛱蝶并不属于保护蝶种,靠山吃山,在南杂木的一个山村里,捕蝶就成了村民的主要经济来源。村民们用诱饵引诱大紫蛱蝶停驻取食,并挑选个头大、翅型完整的进行捕捉。捉到的蝴蝶就夹在用纸叠成的三角袋中,收集到一起,以每只几角钱的价格卖给收蝴蝶的商人。虽然每年的捕蝶量很大,但长期以来,这种选择性的捕捉并没有让这里的蝴蝶种群数量受到毁灭性的干扰。


在我国其他地区大紫蛱蝶因为生性机警、飞行速度快,很难被捕捉。但在南杂木,捕蝶却变成了一件容易的事儿,再加上这里的大紫蛱蝶个头大、色彩艳丽,所以南杂木成了我国蝴蝶市场上大紫蛱蝶的重要货源地。蝴蝶商人会对收上来的蝴蝶进行筛选,翅型完整的会被制成标本,我国90%以上的大紫蛱蝶标本就出自于此。不够完整的蝴蝶则会被用作“蝶画”——取蝴蝶之翅,剪贴拼接成画。


大紫蛱蝶的颜色从何而来?


摄影/张超


我们都知道蝶翅上有一层“粉末”,这些“粉末”其实是鳞片。在高倍显微镜下,我们可以看到鳞片像瓦片一样紧密排列,附着在翅膜上。如果刮去鳞片,你会发现剩下的翅膜轻薄透明,没有任何色彩。这些鳞片就像显示屏上的像素点,它们组合在一起就形成了蝶翅上美丽的色彩。大紫蛱蝶在不同角度下会显示出从蓝到紫的色彩变化,这是因为在一些鳞片上有着特殊的光学结构(如脊线或深沟等),当光源种类、光向不同时,光线经过鳞片时会发生不同的折射、反射、干涉,最终就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蝶翅上的色彩,有些是由于鳞片特殊结构形成的光学现象而显色,当光源、光线入射角度发生变化时,呈现出的色彩就可能会随之变化。而还有一些则是因为鳞片本身就具有某种色彩,这些鳞片内部含有色素,色素可以吸收部分光波而反射其他光波,从而呈现出相应的颜色,这样显现出的颜色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发生改变。


摄影/张超


摄影/张超


你竟然是这样的蝴蝶,大紫蛱蝶不恋花,最爱竟是臭豆腐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蝴蝶总是与花为伴,而大紫蛱蝶却和这些浪漫毫不沾边,它们喜食酸腐味道的食物,经常会落在老树的树皮或腐烂的果实上吸食汁液。南杂木的捕蝶人试验了多种腐臭物,最终发现,大紫蛱蝶最喜欢的竟是让许多人深恶痛绝的臭豆腐。臭豆腐的味道对大紫蛱蝶可谓挡不住的诱惑,以此为诱饵引蝶从不落空。一罐臭豆腐刚被打开,就有大紫蛱蝶被吸引了过来(下图)。上图为一块涂了臭豆腐的玻璃板,汁液已经干涸结晶,大紫蛱蝶依旧恋恋不舍,流连忘返,停在其上迟迟不肯飞走。



大紫蛱蝶的雌蝶翅型明显较大,翅表色泽花纹与雄蝶相似,但不具蓝紫色的虹彩。在这个蝴蝶大家族里,只有百分之五左右的雄蝶有机会交尾。雌蝶跟随着雄蝶飞到小叶朴的树枝上,这是雌蝶事先找好的适于产卵的树枝,经过一段时间的“谈情说爱”后,雄蝶伸出交尾器,很快便找到雌蝶的腹部,它们尾部相连,头部各朝一方,即可进行长达数小时的交尾了。


老周带着我们去寻找大紫蛱蝶了。山谷里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异常闷热的气候让人难以相信这里是东北。穿过几块农田之后,开始沿着看不清路的山坡向上攀爬,沿路几乎没有大树,只有一些小灌木和杂草,太阳像是加强版的浴霸,一股股的热浪很快就让人全身湿透。我扛着相机和脚架艰难地往上走,目标是山脊线上的那片针叶林,沿路看到了一些零星的小叶朴。小叶朴是一种落叶乔木,树皮灰扑扑的,树形和枝叶也都很普通,非常不起眼。这里的大紫蛱蝶正是以小叶朴为寄主植物的,在幼虫期,小叶朴的叶是它们唯一的食物。


开始,遇到小叶朴时我会停下来观察叶子上有没有大紫蛱蝶的幼虫,到了后来就只顾得上扶着树干让身体保持平衡,或借着那不大的树荫乘凉了。终于,在快要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钻进了林子。


“扑棱……扑棱……”的声音在空气里由远及近,这是大紫蛱蝶飞行时那有力的翅膀震动空气发出的,像是武侠小说里描述的飞镖之类的暗器,一只羽化不久的大紫蛱蝶迅速地从我眼前飞过。蓝紫色的翅膀在暗绿色的树林背景里若隐若现,我的目光完全被它吸引了,直到它落在不远处的一个树桩上。这时我才发现这根突兀的枯树桩上,上上下下竟然落了几十只大紫蛱蝶,大多数合着翅,像是一片片黄黄的枯叶,只有个别的展着翅。一阵风吹过,一股奇臭的味道扑鼻而来。


大紫蛱蝶一次产卵40—60粒,着卵的部位大部分在叶片的表面,有的产在叶柄和小枝上。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些卵非常漂亮,它们整体呈翠绿色,每粒卵的表面有18-22条纵脊,顶部有一个小孔(供产卵一瞬间受精用的),看上去就像一个个微缩版的小西瓜。蝶卵经过一周时间,渐渐由绿色变成黑褐色,再过数天,蝶宝宝——毛毛虫就会咬破卵壳,探出身来。刚爬出卵壳的幼虫称一龄幼虫,以后每脱一次皮就增加一龄。到了二龄期,大紫蛱蝶的幼虫会完全变了一个模样,头部长出一对分岔的“犄角”,背部出现了四对带有防御机制的棘刺,好像身披铠甲的武士(上图 摄影/刘家柱)。上图为幼虫头部特写,许多人都觉得它们的怪模样看上去“萌萌哒”(下图摄影/李凯)。



许多人的印象中,蝴蝶总是和花在一起的,“蝶恋花”的组合往往让人浮想联翩,以此为题材,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写下了一首首动人心弦的诗词歌赋。可惜现实却很“骨感”,许多种类的蝴蝶与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完全不沾边,它们的喜好在我们人类看来很另类。蛱蝶就是其中一种,与喜欢吸食花蜜的“高雅”凤蝶不同,它们喜欢吸食从腐物和老树中流出的汁液。虽然同为蝴蝶,但习性却大不相同,这也算得上是生物多样性的最佳注解了吧。


以前读有关大紫蛱蝶的介绍,里面往往写着它们对酸性汁液情有独钟,到现在我才切身体会到这个酸性汁液意味着什么,那一股股酸臭的气味熏得我头昏脑胀——南杂木的捕蝶人在多年的诱捕实践中试验了多种腐臭物,最终发现,大紫蛱蝶最爱的食物竟是那迎风臭十里的臭豆腐!


我慢慢靠近树桩,大紫蛱蝶们肯定是感觉到了我的存在,集体振动了一下翅膀,然后就完全忽视了我,继续围在一起用长长的“吸管”享用美食。我举起相机等待拍摄机会,有些大胆的家伙竟然落在我的身上,甚至沿着手臂爬到我的手背上,还有的直接落在我的相机上,似乎对这个怪模怪样的机器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我知道它们落在我身上,其实是在用吸管般的口器搜索着我的汗液,因为汗液中的盐分对它们来说是宝贵的营养物质。但我还是被这些大紫蛱蝶的胆大妄为惊到了,以前在野外偶然遇到一两只大紫蛱蝶,它们都表现得极其机警,见人就逃,难道真是因为“蝶”多势众,在这里反倒不怕人了?


在拍摄大紫蛱蝶的过程中,摄影师惊异地发现,与其他地方所见生性机警、时刻与人保持距离、稍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的大紫蛱蝶不同,南杂木的大紫蛱蝶与人的“安全距离”竟然非常之近,它们旁若无人地在人前飞舞、歇息、取食、饮水,有时甚至会直接停落到人身上或是相机之上。摄影/黄锐强


外来的捕蝶人在诱饵里下毒


跟着老周继续向林子里走,光线变得越来越昏暗,小叶朴出现得也越来越多。林间偶尔会有空地,阳光一下子又会突然变得刺眼。老周一边走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数万只大紫蛱蝶一起飞舞的情景。他还告诉我,来时我们经过的那个只有灌木生长的山谷,当年也长满了茂密的乔木,树林里大紫蛱蝶飞起来遮天蔽日。可是眼前,大紫蛱蝶虽然已是出乎预料得多了,但并没有出现他描述中那样壮观的景象。



时不时我们会遇到一个又一个枯树桩,无一例外都有一股生化武器般的臭味从上面散发出来,每根树桩上多多少少都挤着一些大紫蛱蝶。老周讲,这都是捕蝶人设下的“鸿门宴”——捕蝶人用臭豆腐引诱大紫蛱蝶停驻,然后挑个大貌美、翅型完整的蝶,用捕虫网把它们捉住再贩卖出去,也算是靠山吃山的一种方式。虽然捕捉量巨大,但来年大紫蛱蝶依旧会“爆发”,这生意就这么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地传下来了。


我知道这是因为蝴蝶的繁殖策略不同于哺乳动物,它们是典型的r-对策者——以高的生殖能力、快速的生命周期,来适应环境变化。哪怕死亡率高,但只要环境适宜,种群会快速恢复。以大紫蛱蝶为例,它们一年一代,雌蝶一次可产卵40—60粒,一生可产200—500粒卵。捕蝶人有选择性的捕捉,并没有让这里的蝴蝶种群数量受到毁灭性的干扰。


“但是……”老周话锋一转,告诉我另外一个情况:“几年前,来了一群外地人,他们不知怎么知道了南杂木蝴蝶的秘密,也来逮蝴蝶。你说逮就逮吧,他们竟然在臭豆腐里下毒!”这种无差别的“毒杀”,后果完全是毁灭性的,老周说,山谷里像遭到了龙卷风袭击,大紫蛱蝶的尸体像落叶一样层层叠叠地铺在了树林里——“树下堆得足有半尺厚。”他的声音里流露出深深的痛惜。结果第二年,大紫蛱蝶的数量锐减。


老周他们非常愤怒,对此事进行了举报,也引起了当地部门的重视,有关部门也派人调查过,可是因为“现场共发现8种被毒杀的蝴蝶,但都不在保护范围之列”,没什么法律保护依据,部门也为力。大家只好自发地组织人手在大紫蛱蝶的爆发季巡查……这两年,大紫蛱蝶的数量又开始慢慢回升,但毒杀事件依旧会时有发生。“仅靠我们这样防,迟早防不住的。”老周说。


于是,他们又想到,能不能在这里建立保护区。不仅因为这样毒杀下去,可能以后这儿就没有蝴蝶了,大家的甜头也就再也不会有了;不仅因为现在人们越来越重视生态,担心投毒会对大环境造成不利影响;也不仅因为老周他们对于这里的大紫蛱蝶,已经积累起了一些类似“自家果园出产的水果竟然比别家都好吃”那种莫名的骄傲和喜爱;更重要的是,他们意识到了祖祖辈辈靠山吃山的生活方式,应该是可持续性的而不是竭泽而渔式的。他们开始向部门呼吁,联系蝴蝶专家,并辗转找到了《中国国家地理》。


老周说,他从心里喜欢蝴蝶,发自内心地觉得蝴蝶的美是自然造化的神奇。获得更好的生活和保护大紫蛱蝶,在南杂木是不是只能二选一?这个问题在他和当地捕蝶人的心里都纠结了很久,大家也讨论过好多回。如果能用一种更好的方式与大紫蛱蝶和谐共处,如果这片山林能被划为以保护大紫蛱蝶和其生境为主的保护区,也许他们也能从中获得合适的工作机会,而大紫蛱蝶们则能继续自由自在地在这片天空飞舞。



看似寻常的图片实际却是蝴蝶摄影中难得一见的精彩


为了繁殖交配,每到夏季在南杂木,就会有大量的大紫蛱蝶翩翩起舞,这是它们在进行“婚飞”——即雄蝶会尽可能飞到雌蝶上前方,以使自己的雄性荷尔蒙能引诱雌蝶和其交配。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彩蝶双飞是常见的题材,但在蛱蝶类的摄影照片中,你很难看到这样的画面。这是因为蝶类体型小,两只蝴蝶在动态飞行中要用长焦镜头完成拍摄,难度很大。对于大紫蛱蝶这类飞行速度极快的蝴蝶来说,这样的画面就更难得了。


本文选自《中国国家地理》2016年12刊

撰文·摄影 等程斌

责任编辑/张璇 图片编辑/高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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