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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团故事】出家人的时间概念

2021-12-24 09:36:00

我们用的都是北京时间,但已经不是一个意义上的时间概念了。


没进僧团的时候,认为时间很漫长。这个东西很多很多,多到用不完,有很多时候会觉得需要熬过去,把它打发掉。于是就找无聊的事情去排遣因为时间过多而造成的无聊感受。


上个网,找人聊聊天,乱翻翻书,发发呆,发个短信,瞎琢磨琢磨……混时间。即便是学佛了,也没能摆脱时间过于漫长的感觉,上着班会觉得怎么还不下班,时间简直太长了;下了班以后,会觉得没事干,时间太多了。甚至读书看经,都会觉得这经怎么这么长啊,什么时候才能读得完啊。


其实,在家的时候一天也没有多少时间可用,睡八九个小时,大多数时间都稀里糊涂地过掉了。


进了僧团,猛然强化了时间概念,起居作息、承担用功,用争分夺秒来形容都不夸张。起床后洗漱、上殿,时间掐得非常精准,迟误一点就没法随众。别人都上殿了,自己再悄悄溜到后面,会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用斋,从第一声板声响起,搭衣,进斋堂坐好,只有五分钟。板声过了,再进斋堂,就要忏悔。


早晨缘念,根本就不能迟到。出坡、上课、中午拜忏到晚上用功,所有的时间全都用上了,没有任何空隙。为了能多一点时间学习,就随身揣个本子,行、住、坐、卧的时候拿出来瞅一眼。


僧团像一辆大车滚滚前进,稍有懈怠,就会被落下。以前觉得随众不难,现在看来,可不是容易的事情,真做到了,确实很了不起。从修行上来讲,就不用再另外学点什么了。因为做好了随众,已然不得了了。


有一位很精进的同修,7: 00一定要上洗手间,可是这个时候正好要缘念,他就参加不了。过去早上有晨读的时候,有一位同修正好在那个时间要方便,很痛苦,为了这个也起烦恼。但是,该晨读就晨读,需要改变的是自己,而不是僧团。


这不是讲笑话,而是在讲修行生活中首先靠随众对治粗猛的肉体习性,不对治掉,光是这个粗重的肉体就让我们不得解脱。法师们都讲,粗猛的习惯慢慢克服了,后面才有可能调伏那些细微的烦恼。


这时候才发现,时间概念完全变了,变得很缺时间,简直就不够。其实,现在的时间已经比在世间多了很多了,3: 30起床,22 : 00乃至23: 00左右睡,这么多时间都不够用。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想,哎呀,再多几分钟就好了。


感觉时间过得跟飞一样,一天仿佛眨眼就过去;一个月,也是很快就没有了;一年,也这样就过去了。

,密集诵经用功,就像一只大手,把仅有的那点散乱的时间都给挤没了。早斋后,出坡,7: 00出发,到离见行堂佛堂三分钟路程的地方劳作。7: 35或者7: 40收坡,7: 50排班上殿。排队走回佛堂来,要不走快一点,就赶不上,况且回来还得换换衣服、洗洗手、洗洗脸或者上个洗手间什么的。时间是自己挤出来的。时间没控制好,要么放弃这堂诵经功课,要么就憋着,反正自己要解决。


放弃是绝不可取的。在道场,放弃了一堂该做的功课后,往寮房里一待,那种失落感很危险,如果任其蔓延滋长的话,将来一定会出问题。别说放弃一堂重要的功课。特意做过一个尝试,仅仅是故意偷一次懒,在寮房待一待,体验一下那种感觉,就立刻觉察到这个东西很不妙。


那是一种内心极其虚弱和慌张的感受。很难描述,总之是不妙。所以,直觉告诉自己,这个东西不能碰,碰多了会有大麻烦,还是老实精进、随众用功的好。


,如果上殿、承担、诵经、红黄牌位的仪轨以及个人的日常功课全都坚持的话,肯定要跟自己的肉体、精神习气斗上一斗。斗赢了,就妥了,下面接着用功;斗不赢,那就下次再来。


其实,咬咬牙也就斗赢了。稍有退意就把师父的话从心里翻出来叨叨几遍,“我应该做到,我能够做到,我做得不够”。


随着大众时间用功,渐渐地身心起了很大的变化。基本已经放弃了原先的世间时间概念,改换成丛林的时间概念。当然,这也是个渐进的过程,不是一蹴而就的,中间一直有波折。


,正月十一,凌晨醒来,睁开眼,天啊,每天都依赖的电子表竟然已经显示是4: 02,晚了整整两分钟。耽误了僧俗大众的作息,那还了得,赶紧披上衣服飞一样地跃下床,穿衣,下楼,从四楼到三楼,拿起板就打,整个过程只用了一分钟。


4 :03,打了几下,贤甲法师出来了,贤丙师出来了,贤丁师也出来了,他们连忙制止,说:“现在才2: 40,怎么就打板了?” 


一对表,原来是电子表的问题。因为不小心碰到按钮,搞乱了显示。表面上看是电子表的问题,实际上还是身心不够稳定,人的生物钟本能还没有完全开启,本能地还是向外找依靠。


寺里校对时间的方法是打电话校对,获得标准的北京时间,几乎人手一块电子表,依打板作息。


古代没有北京时间,也没有时钟,那用什么计时呢?估计是用香,或者沙漏之类的东西,因为过去有很多文章常常提到“一炷香的时间”什么的。看天象日影可能也是一种方法,但阴雨天就不灵了,特别是南方,雨季一来,好几个月不怎么见太阳。那么,最大的可能是打板的僧人一边看自然天象,一边用燃香等手段,最后还要依赖人体本身的生物钟,回归到直觉和心上的功夫。


时间对人类来说是相对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也是一个牢牢系缚住我们的怪物。我们对于万物的认知都是建立在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上的,倘使时间的概念变了,那么一切就都变了。其实到现在,时钟的出现只有几百年的时间,这之前,没有时钟的概念。


时间的概念不靠时钟,而靠大自然,或者就靠直觉甚至自家或者邻居家的公鸡。这是另外一个我们已经陌生了的概念。当然,不管是哪个概念,最终还是概念,从一个概念换成另一个概念。就如同我们出家,从世间人的时间概念改换成出家人的时间概念,还是在概念里。


不过,这应该就是个起跑线了吧,出家学习肯定不是为了换个时间概念和作息方式,往后肯定会更有意思。估计是到了一个阶段,师父就拽一把,到了一个阶段就拽一把,让我们不断往上走。


想到这里,既高兴,也遗憾,因为这种体验确实只有在真正的丛林里才好体验,就是说,得出家,,全身心地泡在丛林里。不然的话,连时间概念都改换不过来,那就只好继续在世间受苦。


怎么才能让更多的人受益呢?这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摘自《和尚 · 博客》学诚大和尚博客文和尚集之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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