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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失眠

2020-12-21 16: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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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今天去电玩城玩得很开心。想起之前写的一篇关于电玩城的小说,就推送出来好了。本文原写于2017年3月,发布至公众号时对个别字句作了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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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见我到了深海里。


海水很深,呈黯淡的蓝灰色,而我被包围其中。遥远地方有微弱的光线照下来。头顶似有一团漆黑。意识甚是不清楚。我还没察觉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就模模糊糊感到自己在缓慢地上升。


离那片漆黑越来越近了,我有点儿担心,不过并没有想太多。有一刻,我感到自己穿过了什么致密的金属质地的东西。这种感觉很奇妙,明知道它的质地,穿过它却像空气一样易如反掌。随后,我穿过一层又一层。我大概明白过来:我进入了一艘船里,而那穿越而过的东西,无疑就是甲板了。


如此我心里暗想,这么多甲板,莫非是贩奴船不成?然而一个奴隶都没看见,只觉得甲板与甲板之间混沌一片,虽不是绝对的黑,却不能给人留下任何印象。混沌的思考中,我继续上浮,似乎穿过了无数层不是实体的甲板。


忽然眼前大亮,强劲的海风吹得我瞬间低下头去。我勉强睁大眼睛向四周望去。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蔚蓝大海,耀眼的白色阳光照在海面上,而我正在一艘白色舰艇的顶部。“可抓紧了,别掉到海里!”鼓手在一旁骄傲地向我喊道。我丝毫没有怀疑这儿怎么会有他的出现。


此刻他正在摆弄一门船上的炮。“看好了啊!”他带有几分炫耀意味地提醒我。只听见一声闷响,便有一发炮弹向着蔚蓝的大海打了出去,可大海实在是太大了,炮弹转瞬之间就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海水里。


我愣了半天,方才注意到我还趴在船的顶部,手里紧抓着栏杆。那样子活像趴着开世界上第一架飞机的莱特兄弟,甚是好笑。于是我小心谨慎地踩着梯子,下到甲板上。下来的途中我还在想,莱特兄弟当初到底是怎样发明飞机的呢?


鼓手递给我一挺机枪。“试试这个。”我接过机枪,心里却不是十分情愿,因为我从来没有碰过真枪,很害怕这威力巨大的东西会伤到自己。一番犹豫后,出于好奇,我对准大海放了几枪。机枪发出了塑料味儿十足的“喀拉喀拉”声,极其不真实。便看见几发枪弹向着蔚蓝的大海打了出去,可大海实在是太大了,子弹转瞬之间就无声无息地淹没在海水里。


这时候我看见远处有一座翠绿的山,成千上万的人从山上下来,看样子都是游客。混乱不堪的人群中,我分辨出了一个自己以前喜欢过的女孩。她正牵着自己的男朋友从山下的饺子馆出来。那男朋友戴黑色墨镜,梳油头,穿黑皮衣,和娄·里德颇有几分神似。何苦找这样的男朋友呢,我想。


我又试着回想自己小时候爬山的经历。那时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座山,晚上也是在这家饺子馆吃的饭……到底有没有爬过呢?支持的证据看上去相当之多,然而没有爬过好像也完全说得通。如此一来,无数从前的景象在眼前幻灯片一般逐帧闪过,,脚下踩的地面也变得棉花样松软。意识再度陷于模糊。


又是一片黑。只是这黑暗之中我却能看得清楚——清楚地看见黑。仿佛明白了什么。我轻轻将头向前方探去,便触到了坚硬的床栏杆。


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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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是梦后,我并没有着急醒来,而是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尽可能地回忆刚才梦境中的种种细节。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中写道,这样做有助于获得一些意想不到的线索。然而一片黑暗中,并没有什么线索的浮现。我将梦境温习再三,确认不会遗忘后,活动四肢,睁开了眼睛。


四周是温馨宁静的黑。我伸手去够夜光手表(我的手机在夜里处于关机状态)。这块手表还是十岁的时候姨妈送的礼物,我一直放在屋里,虽然只是普通电子表,并且已经走得相当不准了。我感到困倦,而刚才回想梦境时分明格外清醒。


凌晨三点半。心中不免庆幸,这意味着又可以睡很长时间了。就好像突然被通知延长了假期一样。然而紧接着便觉察到一丝莫名的悲哀。毕竟,在凌晨三点半醒来,怎么说都好像一件挺悲哀的事情。深刻的悲哀。


隐约听见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练习美声唱法,虽然唱得并不好听。那声音实在是太遥远了,以至于像是从另一个宇宙跋山涉水传过来的。


我起身到洗手台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开灯。镜中的自己,带有梦境的余波,不时显现出变形的迹象。这让我感到很不真实。我回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究竟为何要做如此荒唐的梦呢?我煞有介事思考了一番,并没有得到什么让人满意的结果。我又想,人们总是倾向于给眼前看到的东西找原因,即使原因与现象之间并没有可靠的联系,这种行为本身也足以提供安全感了。如此,问题似乎得到了不是解答的解答。于是我又转而回忆梦境,试图寻找其中值得把玩的有趣细节。


种种努力终究归于沉寂。我知道,我要独自面对这荒漠般的夜了。


从前有段时间,大概是初三那会儿,我时常梦见荒漠。荒漠并不在我脚下,而是在不远的地方。那是一种隐约的,类似直感的东西。我清楚地知道,荒漠终将来临,而身边的一切都会被其吞噬。于是我看见天边有一团黑云样的东西,裹挟着风沙与尘土,正在缓慢靠近。随后,视角转为鸟瞰图,原来身处的地方,果然已经变成了寸草不生的荒漠,无论从哪个方向看都是一模一样的荒漠。我的想法得到了印证。


这样的梦做过很多次,每次的情节都大同小异。初中毕业后,就不再做这样的梦了。然而我相信,荒漠并没有消失,它只是以一种更为隐秘的姿态继续存在下去罢了。


想到这里,初三的一切又都变得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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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那时,班里有大约八十来号人,每天挤在一个小教室里,做着所有初三学生都在做的事情。傍晚太阳西沉,便蜂拥而出,到学校门口买来热干面炸鸡排咖喱饭等各种吃的东西,带回教室。于是教室里久久弥漫着番茄酱的气味儿。到了晚自习,有的扯开嗓子摇头晃脑地读书,有的跟前后桌下五子棋,有的埋头抄作业,每个人都在忙自己手头的事情。


那时的我沉迷写诗,尤其是上课写,因为上课写诗具有下课写诗所不具有的独特趣味。在众多的课程里,我尤其偏爱化学课,化学课上的我总能文思如泉涌。我把写诗的本子藏在化学课本下面,并且在本子的第一页抄了许多化学方程式。这样老师一走,我就能继续刚才的思路了。如此一来,竟写满了好几个本子。


坐在我后面的是两个女孩。我写了诗就拿给她们看,久而久之,她们便成了我为数不多的读者。我们的合作不仅限于读诗,还有抄作业。学生时代,抄作业是一件极其刺激的事情。我拉进来好几个人,彼此分工写作业,第二天早上来了互相传着抄。这样,向来痛恨作业的我,也开始认真写起作业来。


中午放学,我常常走得很晚。一个人在空荡的校园里走。所有的教室都空了。空的教室和空的桌椅。厚实的广玉兰叶子。地面叫白阳光烤得发烫。


五月的一天,我听见两个女孩小声地讨论什么秘密。我禁不住好奇,上前打探,原来她们在说翘课的事情。坐在右边的女孩说,商场里新开了一家电玩城,她们打算下午的课上完就去玩。


我很小的时候,就在漫画杂志上看到了“翘课”这个词,见身边的人翘课还是头一回。不过当时的我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因此还在心里暗暗地将她们嘲讽了一番。那之后几天的晚自习,果然没见她们来。


可是我对电玩城的兴趣却与日俱增。倒不是说多么喜欢电子游戏,只是单纯地想去看看罢了。终于在星期六,我背上书包,来到两个女孩说的那条路一探究竟。


这是五月一个晴朗的上午,空气里弥漫着初夏的温馨,街边的树和楼房洋溢着生机盎然的光彩。很久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景象了。上一个寒冬仿佛还是不久前的事情。


我找遍了那条街道,也没有看到她们所说的电玩城。正准备回去的我,被一条小巷吸引了。这条巷子两边都是红砖砌的墙。土路。沿着巷子种了一排笔直的白杨树,长得正繁盛,一直延伸到巷子尽头的一片绿中。我想进去看看,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刚走没几步,就见一条黑狗卧在路中间。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退到了外面。心里好奇的种子却一发不可收地生长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往小巷里看了一眼,黑狗已经不见了。这才无所挂碍地走进去。


往里大约一百米,就已经完全听不见街上的声音了。这里的树愈发地高大,砖墙上长出潮湿的青苔。耳边只剩下蝉的轰鸣。绿意渐浓,我有一种脱离城市走进原始森林的感觉。人声鼎沸的市区里,果真有如此清静的地方么?我不禁对这巷子是否真实存在产生了一点怀疑。墙上的青苔越来越浓了,头顶的树冠几乎要把天空整个遮蔽起来。


又走了不知多少步,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小池塘,池水是浮萍的翠绿色。池塘边,杂草几乎淹没人头,仿佛终于找到一方可以肆意生长的法外之地。所幸还有一条小路,看样子是经常有人来。


沿小路向内约五十米,路边躺了一辆摩托车。摩托车半埋在泥土里,锈得无可救药,活生生地呈现出一种被遗弃的可怜姿态。显然不是最近有人骑过的。在这种乡间土路上,摩托车几乎是最常见的交通工具。然而,有谁会把自己的摩托车抛弃在此呢?我想,无论如何,这摩托车是脱不了化为一堆废铁的命运了。


思考着摩托车的主人,不知不觉,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空地的尽头是一间不小的房子,房前植有榆树,树下有一个石灰池。这种石灰池以前在奶奶家附近见过很多,造石灰的人为了展示自己的才华,用石灰做了很多巨大的仙人掌仙人球放在门前。这里却唯独只有一个石灰池。我走近一看,石灰池的石灰已经干了。池里白得一塌糊涂。


我很想进屋看看,又担心里面有人,就在树下站了一会儿。这房子是红砖砌的,屋顶也是红色的瓦。窗户则是木的,刷的绿漆褪了不少色,内有报纸,已经发黄。报纸的年份从一年到五年不等。我贴着窗户看了几篇报纸上的旧闻。接近中午,天气变得炎热。夏日蝉鸣此起彼伏,作为背景的声响。


出我意料,房门并没有锁,而是半掩着。里面过于昏暗而看不清楚。我敲门,许久没有回应。思考再三,我鼓足勇气推开门。


门发出老旧的吱呀声。


一股老房子独有的气味儿扑面而来。没人。有人的房子和没人的房子有明显的不同。我小心地来回走动,每一步脚下都腾起火山灰般的尘土。地面是简陋的水泥地。阳光从门外透进来,而屋里格外凉爽。


整座房子一共有三个房间,每个房间的墙上都靠了好几块巨大的玻璃。看样子是一个加工玻璃的作坊。我站在玻璃前,看自己在玻璃上映出的影像。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一种在公园里照哈哈镜的感觉。于是玻璃上的我仿佛也确实地扭曲了,呈现出种种可笑的形象。事实上并没有。我转身打算离去。


这时我注意到靠墙的地方有一张旧木桌子。桌上有一个本子,上面落满灰尘,仔细看大概是记账单一类的东西。不过主人的字体倒是着实不错,苍劲里带有一丝温情。这才发现墙上还有涂鸦,只看得见右半边了。是一只穿裙子的方块形状的兔子。我辩认出旁边的“兔女郎中”四个字,感觉有点好笑。


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这里会不会变成荒漠呢?


念头一出来,我就立刻觉察到强烈的不安。像有电流从身上通过。背上直冒冷汗。两条腿颤抖不止。我突然想要离开这个地方。无来由地想离开。随即迈开双腿没命地跑了出去。一路上我什么都顾不得看,好像背后有什么可怖的东西紧追着不放似的。


终于回到车水马龙的街上。熟悉的世界。回过身,仍是那一片绿,并没有什么可怕的。我大口喘气藉以让心跳平复下来。五月的太阳,给一切都镀上一层新鲜奶油的色泽。


星期一来到学校,我告诉两个女孩没有找到电玩城。她们抱在一起哈哈大笑,说我肯定是走错了。我想了想,大概确实走到了相反的方向,不过没有继续想下去。我没跟她们提小巷与玻璃作坊的事,对我来说,那终究是一件太私密的事情了。毕业的时候,互相留了明信片,之后就去了不同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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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缩在黑暗里。


之前到底在多大程度上注意过这件事呢,我问自己。好像并没有。多少这样的事情都被当作不重要的部分扫进了记忆的杂物间,而它们中的大多数,恐怕再无机会见到天日。生活的走向,很难说不是由这些事件决定的。


巨大的无力感将我吞没。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呢?曾经我相信生活提供的无限的可能性,踌躇满志地预备着施展一番拳脚。可在这硕大无朋的金黄色荒漠里,我究竟还能做些什么呢?是的,没有什么值得我起身去做,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只感觉手脚被缚,动弹不得。


我蜷缩在黑暗里。


不久,天亮了。屋里安安静静的,街上没有人。时间无声无息地路过,留下许多看不见的灰。我推开窗户,凉海水般的春天早晨带着细小的波纹,一齐涌进来。


本故事为虚构作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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