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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会儿,我们就在盐池(三十二) 铁臂阿童木

2022-01-28 06:4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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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时吃饭,我都是从人前一直吃到人后,能有多拖拉就有多拖拉,经常是我三叔叔把碟子碗连桌子都收拾领干了,我还端个碗在那瘩拨拉着尼。吃点酸圆丝子啥的素菜还好说,但凡要有点肉,基本上赶投到最后都沁到碗尼了。但是那个礼拜天的晚饭,我是吃的异乎寻常的快,我三叔叔和姨姨才拨拉了两筷子,我就把一碗米饭塞进嗓子眼了。我奶奶还喊我尼,你狗撵狼的吃上那么快干啥尼?也不怕把你噎死?我又从铝盆子里面舀了一碗米汤,旋喝旋说,我要赶六点半赶紧吃完,跟上国庆叔叔看动画片可尼,迟了就看不上了。


    也就不到十分钟吧,我就把一顿晚饭解决了,提上小板凳,我跑到了国庆叔叔家又可找他了。国庆叔叔正和贾爷爷贾奶奶吃饭,看见我来了,跟我说,你吃完饭了啊?我说,嗯。国庆叔叔说,马上我也就吃完了,你等我一哈。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太阳渐渐的落了下去,当最后的一缕光芒从尚奶奶家的房檐跳过张珠明家的房檐,又跳到国庆叔叔家的房檐边上的时候,国庆叔叔一手提着凳子,一手揩着嘴上的饭粒走了出来,跟我说,走。


    跨进四川木匠家门的一瞬间,我看见他们一家人的脸色都变了,四川木匠的两个孩子同一时间放下了手里的碗,饭停在嘴里也不嚼了,绝望的看着提着凳子我半天没有说话。看到四川木匠的婆姨正要开口说话,国庆叔叔抢在她前面说,姨,我跟张巍说好了,保证以后只在礼拜天下午来看动画片,平时我们都不来打搅你们。国庆叔叔说完这句话,我明显的感觉到四川木匠家整个的屋子一下亮堂了,两个娃娃似乎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开始了吃饭。两口子也都笑了,四川婆姨还客气的说,那没必要,想啥时候来就啥时候来嘛。我一听人记松口了,刚想接话说行呢,国庆叔叔把我往后一拉,说,那哪行呢,我们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了,以后就礼拜天只看半个小时。


    我才明白四川木匠两口子真正的意思感情是在装客气尼,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不要逼脸,日哄得老子空欢喜。但无论如何这句话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悄悄的跟上国庆叔叔坐在电视前面等人家吃完饭。虽然电视前面的玻璃这时候仍然是一片灰色,但在我的期待中,这片灰色比世界上任何的一种色彩都要美丽。再过几分钟,这片灰色将为我打开一个崭新的世界,我人生中的第一部动画片即将上映。


    六点半,四川木匠的大儿子准时打开了电视,拧到了中央电视台。玻璃一亮,然后电视上出现了与平时完全不一样的画面,明显是画出来的东西,竟然在电视上像平时看的人演的电视一样动了起来。一个小人人脚底下踩着火,在布满星星的宇宙中飞来飞去,嘴里还说着,啥啥啥卡西欧。飞了大概三分钟,最后从宇宙中间飞出来五个拼音,CASIO,那个小人人停在拼音旁边,伸出了一只胳膊,然后不动了。



 

这个造型对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人来说再熟悉不过了

 

    我愣住了,这就完了?转过头,我疑惑的跟国庆叔叔说,动画片演完了?国庆叔叔捣了我一肘子,说,悄悄的,那是广告,马上就开始了。后来我才知道,铁臂阿童木是当时中央电视台从国外引进的第一部动画片,狡猾的日本人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不收任何费用,但是必须要在动画片的前后播出卡西欧产品的广告,包括后来的森林大帝也是这个路子。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营销手段,我们那一辈的娃娃都记住了卡西欧这个品牌,甚至大家都认为日本出来的所有电器产品都叫卡西欧。


卡西欧电子表


    到了我们大一点四五年级的时候,卡西欧的计算器、电子琴、手表也开始从发达城市进入了盐池,路过之处就像狂风横扫落叶一样摧枯拉朽,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市场。一种简易的计算器开始在人们的手中频频出现,精巧的设计和漂亮的包装让人们认识到了日本货的魅力。而且这玩意极其方便,多难算的数学题,只要按上面的加减乘除,马上就显示出正确答案。经济情况好一点的家庭也开始把卡西欧的电子琴买回来培养自己娃娃的音乐细胞,不管弹的咋样,家尼能摆那么一个东西,的确能让来串门子的客人羡慕不已,这一点对日本货卡西欧的存在来说,炫耀的意义更大于实际的使用。


卡西欧太阳能计算器


    而当第一批电子表进入人们的视界的时候,大家看到上面的CASIO的字样一点也不觉的奇怪,似乎这样的出现是天经地义。早在铁臂阿童木时代日本人就把卡西欧品牌的种子已经埋在了中国人的意识里,所以当卡西欧的系列产品一举攻入中国的时候,大家的反应是,啊,怎么才来啊,我觉得早就应该有了嘛。直到如今,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在选择电子手表的时候,卡西欧仍然是第一选择,质量过硬并不是人们来选择这个品牌的缘由,只是因为这个牌子在第一时间抢占了中国人的世界观,甚至树立了中国人认识电子产品的标杆,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认为,电子表就是卡西欧,卡西欧就是电子表。


    当然坐在电视机前面的我根本不会想到,一部日本动画片会影响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广告演完了,正片音乐一开始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了,也不知那股子劲抽上了,在四川木匠一家人和国庆叔叔吃惊的目光中,我站在电视前面开始跳起了舞。随着音乐的节奏,我无师自通的开始扭起了屁股,在电视和凳子之间的空地上不断的打转转。四川木匠一家人的表情也从诧异变成了鄙夷,要知道,那个时候,只有流氓阿飞才会跟上音乐扭屁股,正派人家的娃娃绝对不会干这种事情。气急败坏的国庆叔叔站起来就是一脚,踹的我直接趴在了地上,他满脸通红的大喊了一声,不看给我往出滚,别在这里给老子丢人!


    我有一个远房亲戚,是我爷爷舅舅的儿子,我们叫他表叔爷。这个表叔爷从小爱热闹,小的时候跟起哪个庄子演大戏,他都要跑可看热闹,回家了么事的时候还要哼哼几句。谁家亲戚家里有个啥红白事情,表叔爷不但会早早的把礼钱送上,还会跑前跑后的帮忙,他最喜欢在新人进门的时候耍热闹,带上小辈子的娃娃,把新老公公老婆婆的脸拿锅灰和红纸涂成一疙蛋。然后在吃席的时候,挨个桌子跑的划拳喝酒,常常喝的五迷子六道的摇晃走着回家。


    再加上表叔爷是个没有架子的人,无论跟大人和娃娃说话,都是一样没大没小的个姿势,远近的娃娃也就不咋尊敬他。从年轻的时候,表叔爷就落下个“拧沟子表叔”的外号,到了我们这一辈,“拧沟子表叔”涨了一辈,就成了“拧沟子表叔爷”了。


    七八十年代的盐池虽然是一个县城,可是到处都留存着农村生活的影子和痕迹,语言没有什么区别,损人的路子也如出一辙。所以,第二天,纪念塔院子的娃娃一见到我,都也开始叫我“拧沟子张巍”了,表叔爷的外号跳转了几十里的山路,落在了我的头上。但是对于一个性格外向的人来说,根本不会认为这是形容你轻浮的委婉说辞,情绪不受阻拦的表达,才是最真实和痛快的生活。尽管发生了看电视跳舞的拧沟子事件,就连那段时间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三叔叔都要翻我两眼来来表示不满,可我却没有感到丝毫的不好意思,在我看来,憋着会让我更难受。


    四川木匠家电视的到来,应该是一个划时代的事件,至少影响了纪念塔院子附近住着的所有人。大人们纷纷开始打问电视的价格,哪尼有卖的。不久之后,人们的家里陆续的开始有了第二台、第三台、第四台电视机。做为娃娃的我来说,这是一件好事情,终于不用一直厚着脸皮赖在四川木匠家看他们一家的脸色了。


    虽然我可以做到视他们家人的眼色如无物,可是他们一家四口人八道燎人的目光每次照的人的后脊背上,的确不舒服。所以当第二台电视出现以后,我就实施了转移作战的计划,去了这家开始了我新的看电视的生涯,我在心里跟四川木匠一家人说,我不是怕你们日眼,我是嫌你们家电视旧了,我到别人家可看新的可尼!


    打了大概三四个月的游击战吧,某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我三叔叔房子门口外面扔了一个大纸箱子。上面画着一个电视,还写了两行大字,牡丹牌黑白电视接收机,里面还扔了几大块白白的泡沫塑料。我一趟子跑进三叔叔房子一看,卧室里的桌子上摆了一台新新的电视,我三叔叔和姨姨趴在上面正在拧的找台着尼。我大喊了一声,咱们家也有电视啦!我三叔叔转头看了我一眼,说,省的你到外面可拧沟子。心花怒放的我才不管我三叔叔咋挖苦我尼,我跟他说,叔叔,这阵还么信号呢,你等晚上再找台。


    要知道,这半年的电视我可不是白蹭的看了,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对于电视的结构和操作,我更是已经摸的清清楚楚。说完我就上手准备去拧电视,我姨姨一把把我手打开,说,以后你只许看,不许上手,要不就不让你看,明白没有?


    我呲着牙讪讪的笑了一哈,心想,咱自家的电视,那还不是想咋看就咋看,再说了,你不让我上手,我给爷爷说,让爷爷来说话,你们还敢不听?我就大声的答应的说,好,我知道了。但是你跟我叔叔这功么办法调出来的,非得晚上有了信号以后才行呢。这时候的我成长了不少,早都明白了国庆叔叔先前说的人坐的无线电钻到电视里面的说法是在糊弄我,因为他也不明白是咋回事,只是为了不在我跟前显露他的无知,才编出了那么一套理论。这半年你们都以为我光看动画片了尼,关于科学的道理,我也学了不少尼。


    八十年代物质和文化的缺乏并不能阻挡人们对美的寻找和追求,尤其对于家里的女人来说,怎么把家里拾掇的漂亮一点,是她们除了做饭扫地之外另一个艰巨的任务,所以一个女人的针线活对于一个家庭来说至关重要。我奶奶和我姨姨都绣的一手好花,礼拜天娘母子两个伺候男人们吃完饭洗完锅,就一人拿一个花绷绷绷上一块白布,在那尼开始绣花。赶投我大一点的时候,我奶奶的眼睛就已经花了,绣花的事情很少做了,基本上就是我姨姨一个人在绣。新的绣花手艺也在不断地更新,当新电视摆进我姨姨家的时候,一种新的绣花手艺也开始在盐池流行了起来。


掇花


    一根有芨芨草那么粗的中间是空的绣针,穿上各色丝线在白布上按照事先画好的图形去不停的掇,线就留在了白布上。这样掇出来的图案立体感非常强,有点浮雕的感觉。这种新的绣花手艺自打传进盐池,一夜之间就风靡了县城,大大小小的婆姨们走着站着人手一个花绷绷,说话扯磨之间,各色的丝线就在白布上慢慢的铺展了开来。手快一点的女人,三五天就能绣出一副作品,这些作品常常盖在家里的铺盖上,桌子上,一来挡灰尘,二来的确让家里亮丽了不少。尽管现在看起来这些手工作品颜色艳俗,图案呆板,但在九十年代之前,它们的的确确是潮流和美的象征。


掇花的针


    我姨姨用了三天的时间,在一块两尺见方的白布的四角上掇了四朵红牡丹,盖在了电视上,新的牡丹电视躲在后面像个欲说还羞的姑娘,撩扯着我的心思。自此之后,每天晚上我再也不用打游击乱跑了,三叔叔和姨姨的房子成了我所有生活的中心,纪念塔院子各家的天线也越来越多,从那时起,盐池人才踏上了真正意义上的现代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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